张强：做医生集团这些年，我非常快乐

张强：做医生集团这些年，我非常快乐

张强医生集团创始人张强是中国医生自由执业的代表性人物，中国血管外科医生集团创始人。2014年7月1日成立的张强医生集团，属中国首家医生集团。集团实行团队医疗。拥有国际化的诊疗理念和技术，为患者提供安全、微创、个体化、领先和愉悦的优质医疗服务。在接受财新NEI“新经济·中国说”视频专访时，张强回顾一路征程，表示“医生只有一个模式，就是给病人提供高质量的医疗服务”。

2018年是改革开放40周年，也是实施“十三五”规划承上启下关键一年，作为现代化经济新体系中最为重要的一环，新经济在新时代的发展显得尤为重要。

在此背景下，万事达卡财新BBD中国新经济指数推出“新经济 ·中国说”系列视频访谈节目，基岩资本提供特别支持。

我们将聚焦中国新经济领域的关键产业，邀请优秀企业代表来分享他们的未来发展规划，以及对中国新经济发展的建言和感受。此节目将在财新网同步播出，敬请关注。

推动医生自由职业，促进公立医院资源更多下沉到基层，一直以来说易行难。本期节目邀请了张强医生集团创始人张强，与我们分享他眼中的“健康新经济”。

张强医生集团(标清)

健康点：从2013年开始推动医生自由职业，你认为目前医生自由执业对于医疗体系有何意义？

张强：医生自由执业在中国不是陌生名词，早在50年代及以前上海就有很多自由执业医生，比如上海第二医科大学校长兰锡纯教授，他在1950年之前是私人开业医生。

为什么重新提出自由执业的概念？基于以下几点：

其一、过去公立医院扩张发展，对社会卫生事业起了一定贡献，同时也面临一些问题，其中之一就是医生内在服务患者的驱动力不如过去，这种情况造成了医患矛盾的激化。自由执业的意义之一就是让社会来检验医生，激发它自身的内在驱动力。

其二、国家提出医疗健康产业战略规划，如果没有医生人才的流动，健康产业的规划很难落地，所以医生自由执业从某种程度上能够加快医生资源的流动。

健康点：一定要在技术方面在同行中有竞争优势的医生才可以自由执业吗？

张强：对。在中国自由执业的土壤还不完备，所以医生的技术不好，不可能获得社会的认可。即便医生技术好，如果没有很强的服务意识，也可能被市场淘汰。所以现阶段，自由执业的医生一定要有实力，才能去尝试这种新的执业方式。

健康点：自由执业、多点执业、兼职、走穴，在你看来这几个概念有没有本质区别？

张强：自由执业要从两个层次来理解：从狭义来讲，自由执业应该完全离开体制，相当于一个独立的个体，医生可以跟不同医院签约，以自己的方式去行医、开诊所，跟其他行业的自由执业者一样。从广义来讲，医生应该具备选择执业方式的自由，既可以选择在公立医院当全职员工，也可以选择以独立的个体和医院合作，或者加入医生集团。

健康点：最早创立了首家体制外的医生集团，从创立到今天，处于怎样的发展业态？

张强： 2014年7月1日提出“医生集团”的概念以后，参照国际做法，国内的医生集团，必须是自由执业者抱团才可以组成。

中国特殊的环境，能够自由执业的医生数量太少，满足不了社会需求，为了促进医生流动，国家提出多点执业政策，政策的出台也导致体制内医生集团的出现。目前有两种业态：一种是按照国际规范的体制外独立的医生集团，一种是体制内医生集团。

健康点：现阶段跟当初建立医生集团时，大环境上有哪些比较明显的变化？

张强：最明显的变化是政府、国家、老百姓以及患者对医生集团的认可度增加了。2016年《国家2030发展健康纲要》里已鼓励支持组建医生集团，“医生集团”四个字也出现在国务院的文件里，得到政府认可。

健康点：医生集团服务的患者用户画像是怎样的？

张强：用户画像非常清晰，经济收入不是我们划分患者人群的标准，而是对医疗的观念、看法，以及对看病的理念。从地域上来看，过去患者多在沿海地区，尤其是北上广，但是现在西部地区、三线城市的患者在缓慢增加。

健康点：在张强医生的品牌推广上，有没有比较好的经验？

张强：在品牌树立之初，就有清晰的愿景、使命与价值观，天然具备品牌属性。没有营销部、市场部、宣传部，但集团现在知名度却很高。

健康点：像你这样在行业已经有知名度的人是否成功的概率会更高一些？

张强：为什么是我做这件事？首先，有行业知名度，而且对公立医院非常熟悉，是三家医院的科主任，技术上的创新力很强，人生阅历又到了一定阶段，还有就是出生在浙江，有浙江人敢于冒险、挑战的基因，另外身体素质好，体检指标相当于二十几岁的人。综合这些因素，如果我不成功，这个事情可能不太好做。

健康点：医生集团做患者管理吗？具体的患者管理是怎么来开展的？

张强：做终生管理，所有的患者接受诊疗后，会进入到系统，终生进行随访。对我们来讲，质量和数量之间选择质量。随访的周期和方式有标准，比如一个静脉病人，会在术后通过远程方式进行免费排期随访，这些随访是诊疗行为中必要环节。

健康点：作为医生集团，更多是轻资产的方式，最核心的资源就是医生，需要与线下医疗机构合作，线下医疗机构的数量能满足你的需求吗？

张强：从现在的发展看，平台供大于求，这意味着日常硬件的平台已经远远超过医生团队，另外医生集团本身也在投资一些硬的平台。每年都有大量的新型医疗机构成立，这种平台未来会越来越多。所以医生集团将来选择的余地会越来越大。

选择线下医疗机构的标准有三个，首先服务理念必须要符合国际化标准，以病人利益为核心。第二，具备开放平台理念，有服务医生的意识。第三，价值观要趋同，做有底线的商业机构。

健康点：与线下医疗机构的合作商业模式是怎样的？商业利益怎么来分配？

张强：我们与医疗机构的合作叫PHP模式，P是physician，H是hospital，P是partnership，医生跟医院之间是平等的合作关系，这种关系决定了医院跟医生之间各司其职。

国外保险公司计费体系分两块，一块是医生，一块是平台，它是独立的两个费用，在中国没有医生费的前提下，给医生定了价格，这样跟医院之间就存在各自独立收费的体系，由医院来代收，跟医生集团进行结算。所以医院在同一个价格体系下就分成了两块，一块是医院的费用，一块是医生的费用。

健康点：国内更多的是体制内的医生集团，所以平台未来更多的是给体制内的医生集团还是体制外？

张强：主要提供给体制外的医生集团，部分体制内医生会加入，加入的前提是必须跟原来的医院有明确的契约关系，即医院必须允许多点执业，必须得到院长认可。第二个不允许损害原单位利益，不允许把原医院的资源带到平台来，一旦发生直接取消合作。

目前体制外的医生集团非常少，不超过100家。冬雷脑科、英华儿童骨科医生集团、天方腋谭医生集团，都是体制外的，以外科、专科为主。

健康点：怎么给医生集团的优质服务定价？付费的问题怎么解决？

张强：医生集团目前不接受医保，因为医保体系尚需完善，在改革完善之前，只能做自费或商业保险患者。相对来讲，希望给到商业保险自费的病人更多有价值的医疗。我们有套餐，诊金是半个小时500元/人，费用包含医生亲自做超声，从某种意义来讲，更安全、病人感受更好。

健康点：在外界看来，更多的医生集团服务于中高端患者。而中国高端医疗并不缺，缺的是一些普惠性的，能够覆盖到更普通用户的医疗服务，这样的观点你怎么看？

张强：非常赞同，中国缺两头，一是缺普民医疗，所以国家医改方向就是如何加强基层医疗，包括农村医疗。一是很难满足有条件患者的需求，所以两头尴尬。将来的医疗应该分层次，公立医院更多下沉到基层，包括保险应该覆盖大多数人群。

健康点：张强医生集团的用户群体里，商保付费比例如何？

张强：商业保险在中国发展速度很快，但起点很低，总体来讲，人群非常有限，这跟国家商业保险发展的土壤不成熟有关，主要制约于几个方面：一、现在中国符合商业保险的医疗机构不多；二、符合商保、投保患者要求的优质医疗资源不够；三、国家对商保的政策没有放开。

如果医生集团想把数量或市场份额作为追求目标，毋庸置疑保险是很大的制约。但对我们来讲，这不是一个瓶颈，因为我们更看中的是质量而不是数量，保险支付对现在的发展影响不大，有相当多的患者愿意放弃医保自费来。

健康点：从张强医生集团的医生数量上来看，20多人的数量并不多，对于医生资源怎么解决？医生集团的培养体系最大的挑战会来自哪里？

张强：医生很多，符合要求的医生太少，这需要一个过程，所以扩张速度相对慢，也是受制于合格的医生太少。现在侧重的不是招人，而是建立自己的培养体系，吸引更多的人加入。

过去在公立体系里，更专注于常规技术的培训；但在医生集团更注重两方面的培养，一是创新能力；二就是软实力，比如领导力、沟通力，以及价值观。公立医院评审的制度是以职称为导向，不跟临床能力结合，按论文发表作为凭证。 而我们评审的两个标准不同与公立医院体系，一是临床技术技能，二是对病人的人文关怀。

健康点：你个人本身在公立体系有很好的知名度，医生的品牌应该怎么建立？

张强： 医生的个人魅力、品牌，跟他的阅历、学习环境有关，来自他真实的状态。医生的品牌塑造跟他在病人面前的职业化行为、语言密切相关，即使没发表过任何论文，但把医生做到了极致，那就是个名医。所以坚决反对包装、营销医生。

健康点：张强医生集团发展这四年下来，你个人对于它的发展现状打多少分？

张强：速度上打80分，基本符合当初的规划，走出自己的节奏。另外就是在保证医疗安全的前提下，要不断突进，所以整体来讲符合规划。

健康点：张强医生的投资方是哪家机构？对于投资机构的选择是怎样的标准？

张强：深圳分享投资公司。关于投资机构的选择写过一篇文章，有6、7个标准。为了医生集团稳步发展，要保护自己，所以要求很高。

其中一点是价值观，医疗不是一个纯粹赚钱的行业，所以价值观很重要。第二点要对医疗有充分的认识，医疗在现阶段的发展是一个慢过程，必须要以安全为前提，所以基金的周期很讲究。

健康点：你觉得创办张强医生集团过程中，比较快乐或艰难的地方是什么？

张强：最快乐的就是通过创业得到了成长，过去做了20多年医生，都没有这种欣快的感觉。通过创业学会多视角看问题，对人更包容。非常不赞同“创业只有最终上市了才是成功”这种观点，其实每天只要进步一点点就是成功，从这点来讲，这是一件非常快乐的事情。

艰难的地方来自于对同事伙伴们未来的担心，跟这样一批志同道合的同事一起奋斗的时候，每个人的认知不同，除了提供机会以外，他们自己还需要不断学习，不断的去认知到未来通向成功之路应该怎么走。这是一个很大的挑战。

对个人而言，最大的挑战还是来自认知，对事物的认知存在天花板。创业和做医生不一样，因为你在改变一个行业，在塑造一个新的业态，将来要给更多的医生或护士的事业新的选择，你的认知必须打开天窗，需要拓展自己的能力。这也是我不断的学习的原因。

健康点：你觉得在现在这个阶段如果医生想出来创业，面临最大的瓶颈在哪？

张强：现在医生个人出来创业，门槛非常高，如果有能力的医生，不妨去尝试，因为有能力，可以承受失败，它不会让你倾家荡产；既然有能力，即便在体制外创业失败，还可以回到公立医院，继续做医生。

不敢出来的医生就不要去想创业，因为能力还没到，即便是技术能力够了，思想能力不达标，也不要创业。

健康点：你能不能总结一下目前整个医生集团的业态，它里面存在的问题有哪些？

张强：理想中的医生集团是优质医生组成的组织，它给社会提供的是高于社会平均医疗服务水平的优质医疗，这是医生集团未来的方向。医生集团未来在学科、专科，医疗模式领域，起到标杆的、引领性作用时，才真正实现它的价值。

对未来医生集团健康良性的发展，最想对从事医生集团的医生说的是：不要指望脚踏两只船、轻轻松松就能够做成功一件事情，即便100%的精力、时间投入，都可能面临巨大的挑战。如果有理想，有目标，就应该全力以赴。

健康点：你个人希望医生集团未来怎样真正影响到医疗体系的改变？

张强：一个正常的医疗服务提供方的生态环境，实际上有三方面组成的：医生群体，医生团队；医疗机构，平台；保险。所以，它是三方相互支撑，又相互制约的生态。任何一方独大，都会造成过度医疗，形成垄断。过度医疗、低层次医疗大量出现，也激化了医患矛盾。正常的生态应该是三方独立，相互支持、相互制约。现在政府已开始重视保险对三甲医院的制约，所以医疗控费，包括国家医疗保障局的成立，都是为了增强保险的话语权，在这个生态里面，医生团队的角色，将来必不可少，它对整个中国医疗环境的合理化非常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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