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 | 许单单干掉许单单

独家 | 许单单干掉许单单

作为80后的明星创业者，许单单的优势和劣势都被聚光灯放大。他如何顺势崛起、低谷反弹？

文｜王雷生编辑｜马吉英 摄影｜邓攀

许单单最近参加了一个创业真人秀。

作为3W咖啡创始人、拉勾网董事长，许单单在节目里和几个互联网创业者组成“后浪队”，他们创立的公司大多在5年以内。与他们比赛的，是格力董事长兼总裁董明珠、搜狗CEO王小川等组成的“前浪队”。输的一方由本方队员投票淘汰一人。

后浪队中许单单的公司名气最大，他欣然接受了当队长的建议。“当时忘了还有内部投票淘汰这回事，就想着怎么赢。”许单单说。

内部会议开始，许单单跟队员讨论着如何提高销售额，但在随后人员工作分配时，他有些犹豫。最后的分工基本是由艾美阅读创始人李海川拍板决定。

后浪队首战失利。许单单被淘汰，并且是被其他5个队友投了全票。这个结果出来时，他有些生气，他认为自己还是表现不错的那一个。

几天之后，他有些想明白了，“前浪队做每一件事的时候，都特别踏实认真，而我们这一代的创业者，包括我自己，都还蛮缺少整个人下去做基础工作、踏踏实实把基础工作做好的劲头。”

他觉得更大的差距在管理能力上，相比较董明珠几十年的管理经验积累，“我们这些人最开始都在各大公司工作，就是个基层员工而已，连中层领导都不算，根本谈不上什么管理公司经验。创业做公司，摸爬滚打融资，公司变大了，其实管理能力是跟不上的。”

让他收获更大的，还是对自我的认知。节目结束之后，他跟董明珠聊天，董告诉他，作为管理者，要有杀伐决断的能力，有问题就要当场指出来，不能一味的nice，一味的柔。

“我确实缺杀伐决断的那股霸气劲儿。”许单单反思说。出于这一自我认知，他在拉勾和3W咖啡只做董事长，不做CEO。

听到许单单这样评价自己，3W联合创始人之一、拉勾网CMO鲍艾乐（Ella）很开心。“我觉得这个认识不错，他终于有自我认知了。”Ella说，“我期望他像一个将军。”

“多谋少断。”这也是弘道资本合伙人张逸龙对许单单的评价。两人认识已经有8年，2008年股市收盘的一个午后，彼时专职炒股的张逸龙在深圳一个茶馆，经朋友介绍认识了还在平安证券做互联网分析师的许单单。张逸龙想买腾讯的股票，问许单单的看法，许很坚定地告诉他，腾讯未来一定会成为一个伟大的公司，而且一定会赚钱。

2010年张逸龙转行做VC成立弘道资本，并在2013年成为3W咖啡的第一个机构投资者。2016年弘道资本领投了拉勾C轮。

“单单是一个具有很强思辨能力的人，但有时他过于思辨，在执行力上就出现了问题。”张逸龙评价说，“也因为他的思辨，他比别人能走的早一步。”

「先行者之痛」

许单单早走的第一步，是2010年11月提出“众筹”开咖啡馆。马德龙和Ella加入其中，成为最早期的创始人之一。

2011年8月，3W咖啡在北京立方庭大厦开业，徐小平、沈南鹏等多位大佬都是股东。许单单和他的咖啡馆一时成为热点。

在许单单提出开咖啡馆的前一年，前谷歌中国高管李开复在北京创办创新工场，从事互联网创业孵化。2010年3月，王兴创立美团网。而几年后在创业大街与3W成为邻居的36氪和天使汇，也在前后几个月开始创办。

唱吧创始人、CEO陈华把2010-2011年称为创业大潮的开篇。而许单单恰好走在了这波大潮的前端。但当时他只是想把咖啡馆做成一个互联网人交流的地方，甚至在商业还是公益的问题上纠结了很久。

这还不是让他最烦恼的事。光环之下的许单单惹上了麻烦，一篇描写他奋斗历程的文章被人“打假”，他变成了很多人质疑的对象。1982年出生的许单单并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攻击，舆论最严重的时间里，三个创始人完全不知道怎么办。一次夜里11点，开完会坐在车里，看到许单单依然强颜欢笑，Ella情绪崩溃，放声大哭。

“那次他真的被伤到了。”Ella说，此后整整一年多的时间里，许单单拒绝任何采访和曝光。在他看来，所有的曝光都是伤害。

他们面临的困境不仅仅如此。咖啡馆的生意也不好，最艰难时房东威胁断电，物业也要断水，下个月的房租就要交不起了，同样紧缺的还有员工的工资。

许单单和几个创始人面临着抉择，是坚持做不知道未来如何的3W咖啡，还是各自回去上班？几个人一起商量了很多方案，许单单算了算，如果再没有新的钱过来，咖啡馆收入也不行，他就回去继续打工，用自己的工资来贴补全公司的开销。

“作为一把手的压力是没法去说的，因为你不能给下面的人去讲，他们要你做个定海神针。我自己觉得那其实是一段蛮惨的日子，很焦虑，很痛苦，无从去讲，还要故作坚强。”许单单说。

直到2013年初实现天使轮融资，危机才得以解除。在与投资人谈好后，许单单向投资方先借了一笔钱发了工资，才度过倒闭危机。

2013年，许单单做了两个非常重要的决定，5月份开始做拉勾，与此同时，把咖啡馆搬到海淀图书城步行街，搬进来后，其中一部分被改成3W空间，用作联合办公。

一年之后，这条街更名为中关村创业大街。

「争议的选择」

2013年7月，拉勾正式上线。8个月后完成A轮融资，一年后宣布完成B轮，2016年3月又获得C轮2.2亿融资，两年时间估值翻了百倍。

但是围绕着许单单的负面新闻并没有散去。拉勾和3W的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让他成为众矢之的。Ella调侃说，许单单是易黑体质。

尽管许单单曾是许多活动的组织者，但在这些需要他去面对的场合之外，许单单则是另外一个样子。“非常宅，平时他不工作的时候，99%的时间都会待在家里。他本质其实挺内向的，面对陌生人不知道怎么说话。员工给他打招呼都不知道怎么回应，可能看起来就让人觉得挺清高冷漠。”Ella说。许单单也觉得自己太孤僻了一点，如果偶尔有时间，他更喜欢一个人宅在家里，看一部科幻片。

不喜欢与人交流的许单单常常把网络当做依赖。当管理问题让他几近崩溃的时候，他曾在知乎问，“3W应该怎样发展？”他点赞的一个答案说，“把许单单干掉”。

“他常常会在很不自信与非常自信之间来回摇摆。”张逸龙说。Ella也觉得，许单单有的时候很固执，轻易不会改变自己的观点。

他的坚持在拉勾一次关键的选择中就体现了出来。2014年末，许单单和马德龙争论PC端、微信平台、H5还有APP，到底做哪些。拉勾网CEO马德龙主张全部都做，而许单单认为移动客户端已死，主张只做PC端和微信平台。

实际上彼时持有APP已死看法的并非许单单一人，UC创始人何小鹏在2014年初的一篇文章中就说道，“传统APP领域的黄金窗口期已经过去，新进入者的机会不大了。”

争论了十几个小时后，许单单精疲力竭地告诉马德龙，人力和资金有限，只准做三个，马德龙就把H5擦掉了。许单单又说，就这点钱，做两个吧，马德龙又把APP擦掉了。许单单说，看，我们达成共识了。

这个决定在今天看来依然富有争议。就在这个争论的前几个月，主打移动端的Boss直聘上线，依靠移动端+数据+直聘的模式迅速扩张。批评者看来，这让拉勾有些措手不及。也有评论认为，拉勾在有限资源情况下，不得不有所取舍。

在2016年C轮融资完成后，许单单接受采访时说：“未来拉勾将会倾全公司之力，All in移动端，全面发力移动端产品体验。”有数据显示，拉勾移动端上线半年后，移动端用户已占拉勾总体用户的50%以上。

「考验」

2015年5月7日的那个上午，总理在3W喝下一杯香草卡布奇诺，许单单突然迎来名气爆发。

媒体的采访蜂拥而至，十几天后许单单同时出现在央视《对话》和《面对面》两档重量级栏目。“刚开始是有些沾沾自喜的。”许单单回忆道。

慕名而来的还有许多国家部委、各地政府和机构，两个月来了上百位市长，点一杯总理同款咖啡，同时向许单单和3W伸出橄榄枝。

“许多城市当时都邀请去，给个几百万，各种免费。如果赚快钱的话，我肯定能赚很多很多钱。不花一分钱，去那开个3W，能够赚个几百万。”

但他选择按兵不动。

自从2015年3月5日总理在政府工作报告中提到“大众创业，万众创新”，各地众创空间的建设变得史无前例地狂热。曾是股票分析师的许单单察觉整个行业变浮躁了。他判断，众创空间不能再做了。

“我们必须停下来看看下一步，总理来之后，我们名声特别大，反而我们的业务被我压制住，停止不前，不能再动，留住我们的现金，不要盲目再去拓展业务。”

许单单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坦承，他被互联网思维困住了，“互联网行业是赢家通吃，只有第一，没有第二。没有十足把握成为联合办公领域的第一名，想不明白，我就不敢动。”

他的另一个理由是，自己不愿意天天去开业典礼讲话。他更愿意去做符合商业逻辑的事。

把业务强行按下来之后，公司开始出现问题。名声大躁的3W成为猎头挖人的靶子，七八月份，3W出现高管变动，大批人员离职。许单单再度陷入焦虑之中。

他意识到，作为公司的一把手，主要的职责应该是把公司做好，从来都不是因为要个人出名。“个人出名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出名带来了很多麻烦。”9月份之后，他开始不再出席行业的活动，也很少接受采访和拜访，“基本上10个里拒绝了9个，甚至更多。”

也正是这段时间，36氪空间开始发力，于2016年1月从36氪拆分并完成了A轮独立融资，11月2日，氪空间又宣布完成2亿元的A+轮融资。资料显示，截止到目前，氪空间已在10座城市拥有28个社区，明年计划在全国新开60个社区，计划用五年打造一个百城千店万亿产值的氪空间。

成立于2015年4月的优客工场，一年多的时间已经在全国16个城市36个场地完成开业项目20个，估值近55亿元人民币。

作为最早成立的孵化器之一，3W空间的发展速度有些滞缓。2015年七八月份前，3W还只有北京、深圳等几个空间，这一状况一直持续到今年年中。不久前某机构盘点了联合办公TOP15榜单，3W空间跻身第九，排在它之前的公司绝大部分成立于最近两年。不过3W空间强调，自己更注重企业增值服务，而非空间的数量。

张逸龙觉得许单单在过去的一两年里走了弯路，“2013、2014年这两年迅速成长，2015年总理给了一个标志性的符号，是过去几年创业里面最优秀的代表。但2015、2016年已经有点下降。”

在张逸龙看来，许单单又到了需要做出关键战略抉择的时候，拉勾、3W咖啡和3W空间都牵扯着他的精力，有些顾此失彼，“快35岁了，需要再做减法了。”

许单单说自己的时间大部分还是花在了规模更大、发展也更快的拉勾，尽管他只是把控大方向的董事长。一个有意思的故事是，有段时间拉勾搬家，所有人都忘了给董事长许单单留一个工位，唯独前台空着，那段时间他就一直坐在前台。

在他的设想里，未来拉勾将会在互联网招聘上下游扩张。在用户侧，上线按需雇佣平台“大鲲”，同时做求职者职业技能培训等内容。

而在企业侧，重点打造拉勾云，包括人力资源管理系统，对接第三方如社保、薪资计算甚至定制员工文化衫等，围绕人力资源体系为企业提供各种需要的服务。

他觉得自己需要关注的是3W空间。2015年末2016年初，许单单发现各地开设众创空间的势头弱了下来，“时机差不多了”。2016年7月中旬，3W正式对外发布“Coffice3.0”新业务战略，也就是咖啡+办公室+服务。在未来一段时间，这都将成为他关注的重点。

相比较公司业务，作为朋友与投资人，张逸龙更担心许单单的身体，“单单身板儿太弱了，我一直鼓励他动起来，得有个健康的体魄。”因为在张逸龙看来，许单单还有很多很多的挑战，以后的日子只会比以前更加“难熬”。

（王雷生 wangleisheng@iceo.com.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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