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干洗第一品牌”欠债、多门店倒闭、充卡被套，O2O泡沫再破一个？

文：夏心愉来源：愉见财经

消费者充值商业预付费卡，商家关门卡里的钱泡汤的，足浴店有之（最出名的要数康骏了，数万会员充卡被套），健身房有之，理发连锁有之，美容连锁有之，餐饮连锁有之。今天要来说说这家洗衣连锁了。

而且还是被媒体号称“中国干洗第一品牌”的、号称O2O洗衣生态产业链跨界整合的：赛维洗衣。（商标“sunway”）

故事第一层：

消费者充卡的钱拿不回了吗？

家住上海春城的周女士向笔者反映，位于小区内的赛维干洗店倒闭了。

店门口贴了一张“通告”如下图。店面已经多日被锁，不见经营者，里头大量衣服还挂在架子上，一些脏衣服还扔在柜台上。

就在关店前不久，这家洗衣店还向周女士推销过赛维新活动：只要通过线上渠道，洗100抵50、充200送40再送50线上现金券等。周女士一口气充了不少值，现在已经退款无路。

“更心痛的是，我还有一件4000多块钱的羊绒大衣送洗了，现在连衣服都拿不出来了。”

按照这个“通告”上的内容，其通知顾客于9月1日及2日去办退款和衣物领取，但这两日已过，并没有赛维的人员回来过。

顾客们连日拨打这家门店的店长电话、以及赛维总部的400服务热线，均已无人接听。笔者尝试拨打赛维官网电话、进行官网在线留言，的确已联系不到任何人。只剩其线上渠道的“充值”通道，依然在有效工作中…

需要强调的是，通过单用途商业预付卡业务信息管理系统未查到“赛维洗衣”备案记录，亦即赛维洗衣的发卡及资金管理，未登记、无监管。

“通告”上还表示“本公司由于经营不善已破产倒闭”。落款为“赛维集团”。

不过事实上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赛维洗衣服务集团有限公司”及“上海赛维洗衣科技有限公司”的企业工商状态均仍为存续，也就是目前还没有破产倒闭。

一名正在处理善后工作的陈姓督导表示，有门店员工因讨不到薪酬而自行关闭门店。此外也有接近赛维的人士表示，拖欠房租也可能是部分门店关门的原因。

有员工猜测，这张“通告”可能是公司的一名陈姓督导贴的（陈对外号称老板的法务或律师，目前一切问题找他谈）。据一名员工称，目前一些被关的门店，钥匙都在陈某手中。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故事第二层：

多门店异常石家庄门店年初就已出问题

出现异常状态的可不止这家门店。据多方联系后的不完全统计，赛维洗衣店多家门店均关门停业，消费者充值卡里的钱取不出。

事实上，在眼下一波门店出问题前，今年3月，赛维洗衣位于石家庄的门店已经“突然关门”。而据多名赛维员工向笔者爆料称，其实更早在去年，就已经有门店异常，只是未引起媒体关注而已。

故事第三层：

资金链断裂？总部都是讨薪讨加盟费的

付不出房租、员工自己把门店关了、多家门店自去年开始就出了状况…赛维洗衣内部究竟发生了什么异常状况？

有消费者反映情况，称其曾联系上赛维洗衣服务集团的法定代表人李伟（亦是上表中赛维在上海的直营门店的总负责人），李伟表示此问题已经全权由前文所述的陈姓工作人员负责处理（即上文所及的陈姓督导）。这名消费者再致电陈姓工作人员，听闻对方说企业已经出现资金问题。

赛维的资金紧张，推导出三大问题：第一，拖欠员工工资（不少员工的欠薪情况自去年就已开始）；第二，拖欠加盟商物料；第三，拖欠门店房租。

由此引发的是，员工讨薪风波，多家直营店关门，被拖欠物料的加盟店也出现了异常。

从接近赛维洗衣的人士处获悉：

- 目前公司拖欠直营门店房租，导致部分门店被关；

- 拖欠员工工资问题严重，导致很多员工不再上班，部分门店被员工关闭；

- 拖欠洗衣工厂费用，导致工厂扣留送洗衣物；

- 很多加盟店表示被虚假宣传骗了，要求退赔加盟费，以及称赛维洗衣未能按合同约定提供相应的设备、耗材等。

一名赛维员工在微博上曝出一条视频，显示“（公司总部）都是来找赛维洗衣干洗要工资的、退加盟费的，公司人去楼空。”

为大家扒了一扒，赛维洗衣果然问题不少。

第一，如下图所示，赛维洗衣服务集团、赛维洗衣科技等相关公司，均已被多次起诉，强制执行等，并已被列为失信公司。

第二，赛维干洗也是上海市工商局公布的“2017年度典型虚假违法广告”查处案例之一。

故事第四层：

钱呢？谜团待解

故事讲到这里，结论似乎是昔日一家自炒O2O概念的洗衣明星，因经营不善而陨落，对内欠薪对外欠加盟商设备，资金周转不灵，门店纷纷歇业。但再追究一层，似乎还有其它可能性。

上述一系列表象都直指了一个核心问题：钱呢？赛维真的没钱了么？

第一种可能性是，的确如此。有一名赛维原管理层人士称，其终端门店的确出现亏损，主要靠全国加盟商模式赚钱。

但也有联系上的加盟商和欠薪员工，提出了两大疑问：第一，赛维的营收并不差，加盟费一年几千万地收，为什么陈姓工作人员会说他们“账上没钱”？第二，有员工怀疑，在2017年完成了品牌升级的“衣之恋”洗衣，使用的资金和资源，是否是赛维供给的？

按照赛维集团实际控制人吴显胜（其职位显示为“董事长”）在去年答问记者时所透露的数据，赛维洗衣在全国共有12000多家连锁门店，和千万个赛维洗衣会员。（见下图）

一名赛维的加盟商分析称：

1，赛维在过去一两年间新发展200家加盟商，每家店加盟标准15万（包括4.5万的加盟费和品牌使用费，以及其它的所谓设备投入），这里就有3000万入账。

2，原有加盟店方面，赛维的加盟店“品牌使用费”是5000元/年（上一条中的4.5万，包括加盟费3万元，及品牌使用费一次性缴3年即1.5万）。按吴老板所说的全国有12000家连锁门店的话，扣除上海的直营店和新加盟店，老店们一年也该贡献近6000万了（其它耗材收入还没算进去）。不过对此，也有员工称12000家是老板说多了的，据说估计目前最多3000到5000家，如此计算从原有加盟店身上每年可获取收入2000万左右。

3，吴老板自称的全国有千万个会员，但这个数据也很可能是被夸大的。其中资金直接可入账的上海直营店会员无从估算，但赛维自去年末就掀起的大力促销消费者充卡热潮，所绑定的资金，估计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不过又据说去年底没钱发工资时，上海的直营店，哪个店销售出去的卡资，就用于哪个店发工资。）

综上，这名加盟商发问，究竟是哪些大的成本（并且是在员工薪酬不发、加盟商设备不给的情况下），能够消耗掉如此高的年收入，让赛维资金链困难到，在他们去讨钱时告诉他们“账上已空”？

赛维洗衣集团一向号称要打造互联网垂直洗衣服务平台，所谓“以实体门店为入口，建成健康生态产业链，最终构成高粘性的O2O模式”。吴显胜在去年还称，计划在上海铺设超过500家的直营门店，借助O2O平台及赛维到家物流团队垄断上海市场。

故事第五层：

吴老板的圈层和“衣之恋”的嫩芽

所有人和我们的讨论，到最后都会落脚到一个人身上：吴显胜。

员工们称，赛维洗衣服务集团的法定代表人李伟，是吴显胜的司机，上海赛维洗衣科技有限公司的法定代表人，在8月20日刚刚由吴显胜变更为了直系亲属吴献宽。

穿透来看的股权路径是，赛维洗衣服务集团100%出资设立上海赛维洗衣科技有限公司，出了状况的各地分公司和各门店均由上海赛维洗衣科技的主体开立。

在赛维洗衣服务集团的股权层面，吴显胜100%认缴出资的上海点达投资管理有限公司，是赛维洗衣服务集团占股79.04%的控股大股东；吴显胜占股70%的上海安达利企业管理有限公司，是赛维洗衣服务集团占股10%的第二大股东。

赛维洗衣服务集团有限公司注册资本为1亿元。其占股79.04%的大股东上海点达投资管理有限公司的注册资本为100万元。其全资子公司上海赛维洗衣科技有限公司的注册资本为1000万元。

而吴显胜对外投资/占股的公司，就多达十余家。

此外，吴显胜在今年还与赛维洗衣服务集团占股4.5%的小股东李杰发生民事股权纠纷。

网络资料显示，吴显胜是“上海赛维洗衣经营管理有限公司创始人，上海瑞安商会常务副会长，上海市浙江商会第七届理事会常务理事，中国商业联合会洗染专业委员会副主任，中国‘洗衣特许经营’第一人，‘浙商隐形冠军’得主，‘赛维洗衣连锁大家庭’家长，卓越企业文化与团队建设专家、金牌企业教练。”

（点击查看大图）

吴显胜身上的股权错综，倒是并没有引起员工们的警惕。被欠薪的员工们矛头所指的，是一家从法律关系上看和吴显胜不太相关的企业：上海衣之恋干洗管理有限公司。

和赛维的股权结构类似，上海衣之恋干洗管理有限公司100%出资成立了上海衣之恋洗衣科技有限公司，再由后者来拓展更多对外业务。

其中，上海衣之恋干洗管理有限公司系由两名自然人出资设立，分别是于颖和樊小红，法定代表人为于颖。换言之，这两人成了法律意义上的“衣之恋”的控制人。而上海衣之恋洗衣科技的法定代表人则为徐正宇，他也是衣之恋科技再下设分支机构的法人。

这三位又是谁呢？赛维的老员工们可能最熟悉不过了：于颖是赛维的党支部书记、对外办公室主任；樊小红是赛维的总裁办秘书、吴显胜董事长秘书；徐正宇是赛维特许总监。

目前“衣之恋”的经营及扩张尚属正常。

公开的股权关系就给大家先扒到这里。不公开的资金帐，也非我能力范围内能够穿透分析的，除非赛维的财务也被欠薪到出来爆料。充了洗衣卡被套的消费者、付了加盟费设备费却等不到物料的加盟商、被欠薪的员工们，维权路仍然漫漫。

不过法律和行政的框架，未必通得了人情。即便被欠债的民事官司打得赢，但为了讨债而扰乱公共秩序，仍然只好罪在己身。

如果从公司法的角度来看，即便穿透到出资的自然人，能规范的也只是出资到位了没？抽逃资本了没？挪用资金了没？非法侵占了没？如果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以上罪行，那么对于“有限责任公司”而言，事情闹到最后，只要上不了刑事犯罪的框架，民事纠纷的末了，也就是拿相对应的公司主体的“资”来抵“债”。当然这“资”里包括资本金要到位，这可能是讨债群体们最容易抓取的部分。

若以上再抵不了的部分，如若最后公司宣布破产倒闭，讨债的成本永远比赖账的高，所以常常就会不了了。顶多留下个法定代表人，被限了高，出门坐不了飞机高铁而已。

而在这所有最坏的结局之前，还有一招不知道哪个部门能管管的——拖字诀。公司主体尚在运行，充卡业务还在继续，即便债务缠身，反正，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