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诊所的学术野望,专访维元医疗创始人黄果岳
“当未来的商业模式非常成熟,人员成本、药物成本能够大幅下降,可能我们会渗透到中产阶级。”黄果岳说,这里一个简单的逻辑是,国家对大健康产业的布局有明确的定位,三甲医院是处理一些疾病、重病、疑难杂症,还有疾控的一些问题,而像维元医疗这类做营养支持、术后治疗的诊所应放在社区来做。
“所以我们也是希望有一天在中国市场,健康管理能作为一个长期支持的部门,下沉到基础医疗,帮助现有的社区门诊更新迭代,赋予它们更多的竞争力。”
维元医疗创始人黄果岳的人生一直在跨界。
从最早的英语播音专业到央企的“优秀员工”,到进入金融行业,剑桥大学金融硕士,再到清华-霍普金斯医疗管理博士……这些不寻常的跨界,决定她不是一个因循守旧的“主”。而这一次黄果岳进入医疗与健康管理行业,起源于她在剑桥大学接触生物学和制药后发现,这个行当所潜在的机会。
当时在剑桥,每天会有不同讲座、不同的教授去讲一些前沿观点。在这过程中,黄果岳发现,临床医学能够治愈的疾病其实在所有的健康管理系统里面还是非常小的领域。而且需要抢救的病例太多,医生也没有过多的时间去思考疾病的起源到底是为什么。同时每个人的情况又都不一样,如果医学像现在分科分的太细,也会失去掉一个整体的理解。“这也是为什么我会选择整体医学的原因。通过与英国、美国、德国的学者沟通,逐步学习现代医疗管理,我们不得不承认现在的医疗是有局限性的,对疾病的起源或者怎么样更好的预防疾病这个事,想得仍然不透。”
约翰·霍普金斯医院(Johns Hopkins Hospital)曾连续23年被美国《新闻和世界报道》评为美国最好的医院,是神经外科、泌尿外科、内分泌科和儿科等专业的诞生地。但最近三年,却被梅奥医院抢过了第一的席位。在这期间,业内人也有很大的疑问,因为从科研力量和FDA支持的角度说,约翰·霍普金斯医院更具优势。但后来发现,无论从患者角度,还是从公共卫生和医学发展的角度,大家越来越重视怎么能让自己不得病,而不是怎么把一个人抢救过来。“所以,梅奥比较重视患者的感受,重视患者是否真正理解自己的病到底是怎样造成的,患者能不能有很好的依从性。从医疗圈的角度,从政府的政策角度,从客人的感受角度,从实际产生的社会效应的角度看,梅奥更胜一筹,这是未来行业发展的一大趋势。”
“舶来品”的本土实践
在两年前,黄果岳创立了另外一家海外医疗咨询公司——德康。在她搭建的海外医学团队中,有德国免疫学奠基人和再生医学创始人施奈契(2015年被评选为德国最佳免疫医生),李娜的骨科医生伦贝克,以及德国天然荷尔蒙治疗专家希巴赫等多位知名医学博士。除此之外,她还和德国多家权威医疗中心建立合作,包括德国集团性康复医疗机构Medical Park医院,以及欧洲冲击波治疗中心以及欧洲第一家全临床质子照射治疗肿瘤的慕尼黑RPTC质子治疗中心。但即使是这样一支明星海外团队,在很多病人就医过程中,还是发现有力不从心的问题。比如治疗是一个持续跟踪的过程,很多病人并不具备充分的时间条件和金钱条件能够在德国长期治疗,后期治疗效果很难延续等等。慢慢的,黄果岳开始萌生将整套德国医疗体系搬回国内的想法。
而现在黄果岳的维元诊所,也是引入了国外最先进的医疗检测和诊疗手段,以西方的功能医学、自然疗法、免疫疗法和中医为理论基础,为中高端人群提供以整体医学理论为根基的慢性病康复、亚健康调理及医学抗衰老等诊疗项目。
按黄果岳的意思,这里所提的整体医学,是将目前可以应用的医学资源统筹起来,包括中医、西医、自然医学、功能医学、再生医学等,从而形成一个更具有社会价值的“上游健康医学”。它将人视为时刻需要协调内外平衡的医学整体,从内及外进行统一的、持续的健康管理,从而解决临床医生屡治屡犯的慢性病困扰,发现常规体检无法呈现的健康隐患、达到恶性疾病的有效预防,真正达到增强人体生命活力的能力。
“实际在慢性病的治疗中,如果单纯用西药替代身体的某项功能,身体就会认为有外界的替代品了,慢慢变得怠惰,一个症状就变成一个永久性的问题。而整体医学通过了解该项功能缺失的原因,并针对原因进行疏导干预,帮助身体重塑该项生理功能,绝不仅仅是简单的药物替代功能,这是整体医学和临床医学的根本区别。”
不可否认,健康管理是近两年越来越流行的观念,各种线下诊所、移动医疗、AI都在验证健康管理未来的可能性。但预防性产品在商业化上遇到的最大问题在于,培养用户健康管理观念和付费意愿,不仅会占据创业公司大量的资源,还会为市场的后来者做嫁衣。而且预防效果难以显现,很难得到消费者的认可。
黄果岳深知这个行业的道理,所以她目前把重点放在了学术体系的构建上,拿学术的专业度来说明问题,和建立自己的核心闭环。
黄果岳开玩笑说:“我的医生都快被我逼疯了,很难想象,像我们这样的诊所,医生还要发表论文。”
重锤“痛点”
黄果岳“断言”,在医疗行业,美国就是10年后的中国。
因为在美国,中等规模以上企业普遍接受健康管理公司提供的专业化服务;在欧洲,预防医疗也已经成为公立保险必须涵盖的项目,民众健康意识强,许多预防医学关注的指标已普及成为国民常识。而在中国,健康管理还属于一个新兴产业,在引导大家认识的过程。一个很简单的例子,如果现在与国内的中老年人提健康管理,可能她们更愿意在保健品方面花钱,而不一定能接受未病先治的方式。
而黄果岳是从高净值人群入手去做的。高净值人群参与海外医疗的情况很多,而且价格都不便宜。“所以我们在想,完全可以把自己的医生送出去培训,然后回来做一个海外的落地。而落地的过程,我们做得更多的一件事情是把中医整体的概念融合进去。”
“当未来的商业模式非常成熟,人员成本、药物成本能够大幅下降,可能我们会渗透到中产阶级。”黄果岳说,这里一个简单的逻辑是,国家对大健康产业的布局有明确的定位,三甲医院是处理一些疾病、重病、疑难杂症,还有疾控的一些问题,而像维元诊所这类做营养支持、术后治疗的机构应放在社区来做。
“所以我们也是希望有一天在中国市场,健康管理能作为一个长期支持的部门,下沉到基础医疗,帮助现有的社区门诊更新迭代,赋予它们更多的竞争力。”
我们问黄果岳,对这个行业最担忧的是什么?
黄果岳说,相对于西方国家,国内健康管理产业起步比较晚,健康管理人才的培养尚未形成系统化、标准化。就目前而言,国内多数健康管理师学历不高,未经过专业的医疗或专业培训,服务意识不强,即便拥有营养学、药学、护理学、康复学背景的健康管理师,也缺乏临床或者实践经验,在制定健康管理方案及后续长期管理时,也容易出现偏差,失去客户信任。另外,国内培训机构良莠不齐,培训内容与市场需求不匹配,出现专业的、优秀的健康管理师人才缺乏的现状。
而黄果岳的团队好在是,医生过去全都是医院的主治医生,有丰富的临床经验。然后进入维元医疗以后,还要再经过6个月的系统培训,去培养他们更多的处理方式。
“在这其中,很重要的一个科目是心理学,这一点经常被大家忽视。”因为对于急性病来说,患者没得选,只能赶紧开一刀,然后医好就可以了。但是慢性病是一个长期动作,医生要有一个态度,让患者对医生有信任感,有依从性,这是慢性病治疗很重要的一环。“换句话说,这也是为什么约翰·霍普金斯医院虽然科研实力比梅奥强,但却被梅奥比下去的重要原因。”
稳扎稳打
黄果岳说,3年狂铺店面,5年上市这个事,她干不了。“除非有资本愿意拿5-10年的时间和心态来投这个项目。”
2017月9月,维元北京诊所正式开业,2018年将在上海、成都二地设立旗舰店,2020年要在全国开设8-10家连锁医疗机构。而这些动作的实施,都需要钱的堆积。但到目前为止,还找不到维元医疗融资的信息。
“目前我们是打算自己干。”黄果岳解释说,医疗这件事,靠钱是砸不出来的,除非像外卖一样,消费群体足够大。同时,大量铺店,医疗的质量安全就很难把控,但凡出现一件事故,基本就砸了牌子。
病人放在第一位,员工放在第二位,社区放在第三位,企业跟运营放在第四位是黄果岳一直要坚守的。虽然这一点很多资本不喜欢,但做医疗,肯定还要有些情怀在里面。
而现在的黄果岳,是想把重心放在累计案例上。因为在她看来,每步走得踏实,累计一些案例,加强大家对健康管理的重视,得到主流医逐渐认可,甚至能够在国际市场上发出中国整体医学的声音,这是目前最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