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宇宙自述“杨元庆恩怨”：我跟联想较上劲都是他们逼的

迟宇宙自述“杨元庆恩怨”：我跟联想较上劲都是他们逼的

“这是我见过最愚蠢的公关！”十几年前就和联想打过交道的迟宇宙，如今这样评价联想集团的公关部门。

2016年2月15日，迟宇宙撰文《真相：杨元庆是合格的联想CEO吗？》（以下简称“真相”），罗列了杨元庆六大“罪状”。一天后，联想官方微信正面回应：以阴谋论为主基调，断章取义，同时列举了迟宇宙一文的四大“罪状”。

迟宇宙这位曾经被钦点的“联想史”执笔人，成为了联想反击的第一个自媒体，这真的源于他与联想的陈年纠葛吗？

日前，财视media访问了迟宇宙，尝试复盘所谓的“杨元庆事件”，并反思这一风波带给我们的启示。

回放：“不合格的CEO”还是“不合格的自媒体人”？

时间倒回到2016年2月15日，春节过后的第二个工作日，微信公众号“商业人物”发送推文《真相》，质疑杨元庆不是联想集团合格的CEO，直指他对联想当下的困境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次日，联想集团旗下官方公号“不停联想的人”发表文章《你是一名合格的自媒体人吗？》回击，指责自媒体人迟宇宙犯了四宗罪：数据失真、偷换概念、断章取义、阴谋论调。

2月16日，“商业人物”连发3篇文章：《谁能取代杨元庆？》；《真相：杨元庆是合格的联想CEO吗？（订正版）》；《致歉声明》。

2月17日，“商业人物”方面收到一份“关于要求立即停止侵权、消除影响并赔礼道歉的律师函”PDF版，来自“受联想集团有限公司”委托的中伦律师事务所。

当天，“商业人物”再次发表文章《杨元庆：你们拿榔头敲都敲不醒》、《关于疑似联想集团律师函的回应与声明》。

自媒体人与明星企业的“节后第一撕”话题性十足，究竟谁是谁非，业内也是各执一词。众多媒体纷纷观战，此事发展成一场规模不大但影响不小的舆论风波。

财视media:为什么是联想集团？为什么是杨元庆？

迟宇宙：最初是看到了乌镇（世界互联网大会）的那张合影，突然发现有点奇怪，联想已经成为上一个时代的公司了，在互联网领域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力。联想在我们读书的时代是标杆性企业，我从来没想过联想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我在想联想到底发生了什么？

后来杨元庆上央视2套的《遇见大咖》，我就想他为什么那么密集地刷存在感？当Q3季报出来后，我看了大部分的新闻稿，都说移动业务扭亏为盈，很多都没有提净亏损3个多亿美金。当季扭亏为盈，看看财报里提到的“当季销售量下滑18%”，你就知道是怎么扭亏的了，就是压缩各种成本，而不是通过正向的市场份额的扩大。

我接触的人都认为联想错过了移动互联网，现在是在逆大势，已经没有机会了。这个品牌没有忠诚度，已经被做成低端品牌，联想手机的均价之前是国内手机里最低的，现在又要走高端路线，差不多的价格我们为什么去买联想旗下的产品。

他们最近在推新品，一些数据比较离奇，网上预售的量比以前卖得都多。如果把钱用在营销上我可以理解，但如果用在刷量上，比如预售的量，首先大家不相信，另外你刷了量又做不到，还可能给自己未来挖一个坑。

按照我的写作逻辑就是提出问题、分析问题、提供解决方案，但是我们提出了问题就收到了律师函，解决方案在当时就没有意义了。

财视media:对于“阴谋论调”为什么没有回应？

迟宇宙：我从一开始就不想撕，网上很多人对我进行人身攻击，逼我去撕，从好的方面来说也是分散精力了，从不好的方面来说，也许就掉入了陷阱。

阴谋论我没有回应，也没有必要回应。你随便去找几个联想集团的人，你承诺不出现他的名字，你看他们内部是不是这样？

本来还有机会进行探讨，结果所有东西都变成了阴谋论。联想集团公关自己跟我说，觉得华为出了一大笔钱给我们。还有接近联想集团的人士把我身边的朋友打听了一圈，都问我背后是不是老柳（柳传志）？他们觉得是不是老柳在放风，造造舆论再把他（杨元庆）换了。

这个逻辑非常奇怪，写不写是我们的自由，保持对一家公司的关注是我们做媒体的责任。明显感觉到杨元庆很不爽，但是你作为一家公众公司的CEO，要经得起讨论，经得起检验。一家公司到了什么事情都是阴谋论的地步，就很难让人尊重了，你也不会对它产生敬意了。

财视media:有没有预料到联想集团会做出回应？你怎么看他们的回应？

迟宇宙：没有，我收到回应还觉得挺奇怪的，那种回应模式完全是一种情绪化的回应，不是探讨式的。我前一天晚上已经把数据出错的事情告诉很多人了，我一点也不担心发律师函，原因是我只要证明我是没有恶意的就可以了，而这一点我是可以证明的。

其实我们从逻辑上推导，肯定一些地方戳痛了他。当你说联想集团的时候，是整个团队在承担责任，当你评判CEO的时候，很明显，你就找出了一个主要责任人。但是一家公司的董事局主席兼CEO不是第一责任人谁是？！联想集团这样的事情如果发生在美国或者欧洲，我个人认为，CEO已经下课很多次了。一家公众公司就得接受媒体和投资人的评价，要不然你就退市、私有化，除了你的股东之外，谁都不说你，即使你私有化了,别人照样说你。

他们的心态就是“要么别说我，要么说我好”，互联网上关于联想的文章有多少是建设性的、理性的，有多少是纯粹的吹捧?你去对比它们的数量就可以看出来。不过每个人都希望别人说好，但是有一些好一看就知道是假的。这么多年都在听假话，别人说了两句真话就急了，就跳脚了，这和全球第一的地位不相符。

后来有件事搞得我很恼火，他们在沟通中并没有表现出沟通的善意，甚至威胁“封号”。号不是你想封就封的，而且也不在法院的受理范围之内。封号这两个字就有很深的恶意。

财视media:收到律师函后除了写文章还做了哪些应对？

迟宇宙：我没有删他，我只是拉黑了，我怕和他的记录丢失。有一天真要开撕的话，这些东西我都保留着。我不是一个怕撕的人，只是有一些事情不值得浪费时间。

我特意为了这个事情买了点联想集团的股票，这是做风险预判的。万一联想真的起诉了，我们可以以投资人的身份做一些回应，我作为投资人为什么不能说你年度最差CEO呢！

财视media:最后和联想集团如何交涉的？

迟宇宙：在沟通中，他们委婉地提到联想可以投我们。我明确地表达了，第一我们不会接受任何有联想背景的资本，第二，我们不会与联想集团进行一分钱的交易。

其实在联想集团给我们发了律师函大概半个月后，有一家智能手机厂商提出要和我们合作，我们婉拒了，但是不排除未来有合作。我们可能会跟排名前几位的手机厂商达成合作，如果达成了，我确实要感谢联想，如果没有联想的律师函，其他手机厂商还关注不到我们。

我接下来还要进行融资，不想在这上面浪费时间，但是他们就像是抓住你的软肋一样。当你跟他们坦诚交流的时候，你释放一点善意，他们会觉得你软弱，所以到最后我就不交流，你爱干嘛干嘛，你想告你赶紧去，只要不要再来烦我。我现在已经给我所有的朋友说了，所有找我的，如果是和联想集团有关就闭嘴，如果你硬要说，我们的交情就到此为止了。

财视media:有没有想到你写这一系列文章会引发这么大的风波？

迟宇宙：没有，因为联想不是一家强IP的公司，杨元庆也不是，他们已经是上一个时代的了，已经过时了。

从一个稿子的角度来说，《杨元庆是合格的联想CEO吗？》肯定不如《马化腾是合格的腾讯CEO吗》这样的标题打开率更高，就算是程维、刘强东的关注度也比杨元庆高。

财视media:你以什么标准判断CEO合格与否？

迟宇宙：首先是能不能给投资人带来回报，投资人是你的股东，委派你经营公司，你不能把公司给搞砸了，这是起码的。其次是能不能给投资人足够大的想象空间。也有公司长期亏损，比如亚马逊，但是它能给投资人足够大的想象空间。能够做到这一步，投资人是愿意接受亏损的，而且做到这一步在资本市场的表现不会差，比如京东。

其他的就是一些细节了，战略支持、文化建设、团队搭建，这些都是服务于前面两个主要的。CEO首先要对投资人负责，在法律许可的范围内，在基本的道德底线里，这是商业的基本伦理。

财视media:柳传志说过杨元庆“长于执行，短于战略”，你觉得呢？

迟宇宙：这个我相当认同。联想做了很多急功近利的事情，杨元庆身兼一家公司的董事长和CEO，他需要主导做出正确的决策和长远的战略，迄今为止我没有看到联想在战略方面有成功之处。

收购IBM和摩托罗拉是杨元庆主导的，成不成功现在很难说。可以理解为IBM把当年不赚钱的PC甩给了联想。关于收购摩托罗拉的移动业务，到目前为止至少是不成功的，反而把它的移动业务拖黄了，市场份额全球掉出了前5名，中国市场掉出前10名。

财视media:你怎么看杨元庆最近的言论？

迟宇宙：杨元庆自己也承认了几个错误，比如说运营商渠道的成功害了联想、低估了整合难度。承认错误就是好的嘛，不过换了我我不会这么说。

之前他说自己的薪酬不能比美国的高管薪酬低，这逻辑有点牵强，那是不是马化腾拿的薪酬不能比张小龙低，但是马化腾年薪2000多万港币，张小龙年薪2.74亿港币。

杨元庆只有两个季度的时间了，其实留给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我个人认为整个联想集团、整个董事会给他的时间不会太多，也就是6月30日为止的一季报、9月30日为止的二季报。到时，移动业务整合的费用降下来了，PC业务还是有利润的，如果扭亏了一定会拿出来大力宣传。但是投资人的预期不是扭亏，而是扭亏为盈。

也许一时大家看不清，但是时间长一点，没有人是瞎子。一家公司是什么样子，这家的CEO是什么样子，大家都能看得清。对杨元庆个人我不评价，除了他CEO身份之外，我不评价。

财视media:你还会再写联想集团和杨元庆吗？

迟宇宙：第一，我会对联想保持持续关注。第二，以后每一季财报出来，我都会进行分析。我真的被逼出来了，我就是要关注联想，看看联想在两年之内会不会达到他们的目标，一个是移动业务的发展，一个是重新崛起。

我既然花了这么多的经历在这上面，我就要把它做下去，也许做一年、两年，我再把它加进去，重新修订《联想局》。我当然希望两年之后联想做得更好，联想能成为在PC领域全球第一、其他很多领域全球第三的大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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