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永庆：三元基因的创新之路

6月29日，科学中国人2017年度人物盛典现场，北京三元基因药业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程永庆作现场报告。

我想特别声明一点，三元基因的创新之路，的确不只是一个充满鲜花和财富的故事，一路走来更多的是荆棘和坎坷。

从地下室起步的创业

上世纪80年代末，我在协和医学院读研究生，有一次去看侯云德院士。他当时在领导国家病毒基因工程重点实验室，也是中国最富成果的重点实验室。我进了他办公室以后，他拉开抽屉给我看，一大堆各种论文和获奖证书。侯院士说：“你看看，我这么多科研成果和文章，如果能变成药，变成疫苗，那就好了。”

毕业之后，我走进了中国第一家中外合资的风险投资公司，拿到了钱。1992年，就和侯院士共同创建了三元基因。当时侯院士在科研小楼，重点实验室在楼上，我们把三元基因建在了地下室。他在楼上做小试研究，我们在地下室做中试生产线，做中试研究并规模化生产。做了有十几个产品，包括干扰素、乙肝疫苗、乙肝诊断试剂等，通过技术开发和转让给了华北制药厂、上海生物制品所、长春生物制品所等，推动了中国生物制药产业的进步。

这里面，我们最看重的，花了最多时间和精力的，就是独创了中国第一个，具有中国自主知识产权的基因工程一类新药——重组人干扰素α1b。这是侯院士在国际上首次从健康中国人脐带血白细胞中克隆出的干扰素α1b基因，经实验室和临床研究成功后，广泛用于病毒性疾病和恶性肿瘤疾病的治疗。

成立26年来，作为中国第一家以基因工程专业技术命名的企业，我们开发了中国第一个具有独立知识产权的基因工程一类新药，建立了中国第一个通过国家GIP认证的基因工程生产线。我们产品刚上市的时候，市场上100%是进口的产品，而随着十几年、二十几年的努力，今天，我们90%的患者都用上了国产产品。今天的市场上，无论进口产品还是国产产品，我们的产品运德素占了最大的市场份额。

创新是一个系统工程

回顾这些年的历程，在创新药层面，我们的确有一些心得。

第一个方面，我们的创新药，其实是一个创新工作，是一个系统工程，包括技术开发和市场开发的全过程。其中，商品化和产业化是不可分割的。过去，我们国家大多数科研院所和专业院校，完成的很多科研成果，大都分散在个人。非常可惜，这是我们过去分工的局限性，甚至有些课题在立项的时候，根本没有考虑到市场的相应需求，但今天我们有了很大的变化，我们认识到了创新是一个包括技术开发和市场开发的全过程。

第二个方面，产品开发出来以后，怎样走向市场？在市场面前，怎样竞争和发展？产品上市之后，我们面临很大挑战。中国的医药市场已经国际化了，全世界最知名的跨国公司、制药公司都来到了中国，要跟进口产品比较，不仅是技术性能的竞争，还有品牌的竞争。大多数医生可能觉得，进口产品比较好。所以要真正通过产品长时间的临床应用和比较，才能真正体现出我们产品的优越性。

刚开始我们的产品投放市场时，医生不接受，我们很痛苦。但后来回想一下，中国作为发展中国家，每个行业都会经历这样的历程，只有经过10年，甚至20年的努力，才能让国人真正理解和认识到我们国产产品的质量，以及国内行业的集体进步。这样才能填补我们在这个市场上的空缺。

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病毒病预防控制所侯云德院士与程永庆

第三个方面，关于市场开发和价格竞争。大多数科学家出身的公司，在市场面前、在价格面前，缺乏相应的竞争知识。三元基因也是如此。比如，临床上，医生认为技术难度越高越好，但商业上，希望竞争价格越低越好。在这个过程中，一个用原创技术宗旨发展的企业，面临的艰巨挑战是怎样用更好的性能价格比在技术层面和市场服务层面都能满足临床需求，这才能获胜。

第四个方面，关于投资与融资。今天的资本市场，大家都希望用小钱挣大钱，一本万利，甚至无本万利，也希望挣快钱，最短的时间挣钱。高科技投资都是要花很多钱，要花很长时间挣钱的，更为重要的是，由于技术市场的不确定性，风险还很大。今天的投资环境是风险厌恶型，很多风险投资搞得跟理财产品一样，这个过程中，需要我们探讨未来的创新模式和价值观取向。

创新能力是立国之本

价值创造，体现在专有技术、无中生有，要通过创造产品自己的价值；价值转移，却是通过专有授权、巧取豪夺，转移他人创造的价值。

今天大家都很容易理解想赚快钱、想小钱赚大钱、想无风险挣钱。我们可以拿一个国外已有品牌的代理，稳稳地挣钱。但是原始创新、颠覆式创新、革命式创新，才是真正的商业制高点。

创新型企业家专注于产品和技术的创新，追求创新的效果和效率；套利型企业家专注市场的信息不对称，解决供需的结构性问题。两种价值取向对社会都是有益的，但是在我们国家不同的发展阶段，要有所侧重。

怎样去创造一个好的创新环境，使得创新型企业家在今天有所作为呢？以下四方面非常重要。

一是怎样正确认识市场的需求的变化？中国改革开放40年，市场变化很大，从过去的供不应求，到现在的供过于求，市场竞争规则已经从产品导向走向了市场导向和客户导向。

二是风险投资对于高新技术创新非常重要。这一点，我们三元基因感触很深。过去，我们和资本市场不接轨的时候，要保持一个持续的投资非常艰难。三元基因26年，股东会变动了12次，但由于我们持续的坚持和努力，才使得我们的属于中国原创的产品在市场上占到龙头地位。

三是知识产权保护。知识产权保护对创新最为重要，对创新的投资也最为重要。全社会应该大兴真正的创新之风，要谴责假创新和伪创新，营造起一个良好的创新环境，才能使创新型企业家在未来大有作为。

四是人力资本。所有知识的载体，所有创新工作都是人做的。三元基因创立之初，我们就秉承一个原则——人力资源资本化。只有通过这样的方式，才能使我们的团队真正拧成一股绳，持续走下去。到今天，我们的中层以上干部在公司的司龄都在15年以上，总监级以上都20年，可以说良好的制度是我们今天走向创新之路的根本。

侯云德院士与科研及产业团队

最后，真正做好创新，需要专业的能力。任何复杂的事情都是很多简单的事情叠加起来的。简单的事情认真做，就可以成为专家。真正做好创新，需要专注。成功来源于持续的努力，简单的事情一直做，就会成为最终的赢家。真正做好创新，需要专心。面对今天这样的发展态势，创新有很多种驱动因素，技术创新、市场创新、利益、投资回报，都是创新的驱动因素。更为重要的是，救死扶伤的人道主义精神，从这个意义上讲，再加上专业、专注和专心的努力，才能持续地把创新真正为社会造福。

侯云德院士获得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的时候，我陪他参加了各大媒体的集体采访会，会上，我们特别强调并谈到了“创新能力是国家的核心竞争力”。高新技术成果的商品化、产业化和国际化历史经验告诉我们：创新能力是国家经济发展、社会繁荣、主权独立、战略主动的立国之本。谢谢大家。

根据程永庆董事长现场报告实录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