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iWorker工作家CEO蔡军：小步快跑，慎言革命

面对新常态，“改革牛”半路掉头，从不差钱的中国互联网感到了一丝寒冬将至的凉意。资本市场开始谨慎行事，高成本高风险的项目渐渐束之高阁。在一片肃杀之中，一度被投资人视为“看不懂”、“不感兴趣”的2B行业，成了大家眼中的香饽饽。是什么原因让企业级领域异军突起？这块蛋糕究竟有多大？我们特地来到深圳，采访了在最近一年快速成长的iWorker工作家CEO蔡军，听他谈一谈对2B市场的专业意见。

问：“iWorker”这个名字有什么讲究吗？

蔡军：“iWorker”我们解释为“工作家”。在生活中，通常把各行各业的能手称之为“家”，比如歌唱家、画家、作家等等。我们这个软件希望帮助到每一位工作者，借助现代的管理工具与管理思想，成为工作的“大家”。

问：iWorker在2012年初就成立了，那是个人级移动互联网发展最快的时候，您为什么选择了企业级领域？

蔡军：我个人在企业级这个市场打拼了20年。我们团队的核心成员也有10年以上的从业经验。所以选择这个方向首先是出于职业惯性。其次，我98年加入金蝶集团，见证了企业软件市场从无到有的过程。从财务、ERP到CRM。老实讲中国的企业软件市场还没有充分开发，尤其是与美国横向对比。企业规模小，产品在社会中的影响力也不够明显。这是我个人的遗憾，也是整个行业的遗憾。

iWorker是我的再一次创业，希望在移动互联网的时代中，企业软件能够发挥更大的正向作用，帮助到每一位IT工作者。实现我未完成的一个心愿。

问：iWorker离这个心愿还差多远？

蔡军：（笑）我们现在有接近10万的注册企业用户，活跃的终端超过60万。对于一个有着超过4700万企业、数亿知识密集型劳动者的市场而言，这样的数字还微不足道，但放在一个初创的2B公司来看，这算是迈出了第一步。而且我们认为，这一步的方向是正确的。

问：现在市面上的2B产品越来越多，您是怎么看待这个市场的？

蔡军：有越来越多的人从事这个行业，肯定是一件好事。在互联网时代里，无人问津是一种很可怕的状态。但同时我要指出，企业级市场的专业性远远超过个人级。急于求成很容易造成失败。

问：可不可以具体说明一点？

蔡军：过去10年里，中国的IT呈现严重的两极分化，曾经红极一时的软件企业增长缓慢，互联网公司成了舞台的主角。如今无论从产出到估值、再到从业者数量，这二者已经不能同日而语。你看国外市场就不是这样，SAP、Oracle的市值虽然比不上Google和Facebook，但好歹是在一个数量级范围内。

这从侧面说明一个问题，我们的企业级市场还大有潜力可挖。中国毕竟是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人均GDP不断提升，产业类型也正由劳动密集型转向智慧密集型。企业级这块缺失的市场，将在这个过程中得到补给。我认为未来5年内，诞生3到5家百亿美元级的公司，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但同时我也观察到一个现象：一部分新涌现出来的产品，对互联网的破坏性过于自信。带着颠覆者的心态进入市场，要革传统的命。集中体现在两个方面，第一是产品体验。这几年受到互联网个人消费级产品的影响，大家对用户体验的要求提高了不少，感觉传统企业级产品的笨重已经无法忍受。一些轻量级的、面向团队的应用因此诞生。第二是产品功能。出现了大量针对过程管理的软件，比如企业社交、CRM、HR等等。而针对结果管理的财务、进销存、OA这些，产品就相对少很多。

我的观点是：勇于创新自然是好的，但你得对这个市场保持足够的敬畏。企业作为一种复杂组织，工作模式和管理方法上都存在一定的惯性，想要一步就跨越到高级状态难度极大。那些面向团队的应用，做的都很精致，体验也很简洁。但难以形成付费，如何从一个团队扩展到一个公司，这里仍有一段不小的距离。现实情况是，超过50个人的公司就会有组织架构，就会有层级，这是躲不开的。企业是一群人围绕公司商业目标去执行，决定了企业级软件的业务管控和工作流程是有序的，也是个人软件不同地方。

我们最早发出企业社交（企业社会化）不适用于国内的声音，事实证明iWorker的判断是正确的。这基于我们对企业市场的理解，是我们公司的宝贵财富。做过程管理，对管理者和员工的工作素质不可高估，不能去幻想一个过程管理的产品市场已经存在，只待君来，这是不现实的，这点中国就跟美国的情况不一样。没有标准的产品市场，就没有标准的产品。这意味着你遇到的客户多少都有个性化需求，一旦牵扯订制或者二次开发，SaaS的优势就荡然无存，又走回传统的老路上去了。

所以我们提出来八个字的观点——小步快跑，慎言革命。学习个人级互联网产品好的地方，美化界面、优化体验。在功能上，将以岗位为中心的结果管理，和以人为中心的过程管理相结合，提供符合市场真实需要的产品。同时打造一个高执行力的研发团队，敏捷开发、快速迭代。尊重现状也不忘创新，这样一点一点地去改变市场。

问：现在资本对2B项目非常重视，您认为这是否意味企业级的“风”已经来了？

蔡军：一半一半吧。一方面需求非常明显，企业要提高效率，人力成本越来越高，这些都是诱因。另一方面跟资本市场自身的反思与调整有关系，过去几年个人消费领域实在太过疯狂。过犹不及，造成了不少浪费。在经济下行的时候，大家考虑的不是高回报，而是更多地关注高风险。企业级市场有这样的特点，成长虽然慢，但风险相对较低。但一旦做起来，体量未必就比个人级产品小。SaaS的标杆厂商——Salesforce，创始人是ORALCE的一个副总裁，经历16年的发展，目前市值500亿美金，已经接近了SAP和ORACLE。

其实无论投资者还是创业者都是一样，不能急于求成。环境好的时候你可以投机，但最终还是要踏实下来做事情。创业团队如果以拿钱为目的，那就麻烦了。企业级市场单纯靠钱烧不出来。一定要把这件事真正当成自己的事业，而不是致富的捷径。要耐得住寂寞。

我们最早接触资本市场的时候，投资人总是希望iWorker能具备个人级产品的特性，病毒式传播从而迅速占领市场。遇到这种情况，我们只能老实承认自己做不到。吃了闭门羹。是否要迎合资本而改变产品方向？团队内部也有过争论，但最终决定还是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心里才更踏实。我不能为了拿你的钱，去编一个我自己都不信的故事。这是一种不负责任的态度。

问：出现百亿级的公司，您认为还需要具备哪些条件？

蔡军：我之前服务过很多深圳的公司，由小至大，逐步成为各行各业的领军者。你可以看到在营销方面，深圳的公司往往都不是最突出的。小米刚出来的时候，让大家为之惊叹，为什么现在华为成了国产手机的NO.1？这不是偶然的。挂在蛇口自贸区的那八个大字——空谈误国，实干兴邦，深深融入了深圳人的血液里。我觉得服务企业级市场，尤其需要深圳精神。脚踏实地的做事情，市场会回报你的。

另外我希望企业能够更加开放，对新鲜事物多一些尝试精神，支持创新不能只停留在口头上。随着大众创业的深化，尤其是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加入到管理者的队伍里，我相信情况会逐步改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