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奥斯卡擦肩而过 《从礼品店出门》之疑云

　　今年的奥斯卡获奖作品中，最佳纪录片奖爆出了不大不小的冷门，小金人的得主是关于华尔街金融风暴的影片《监守自盗》，而非之前被一致看好的《从礼品店出门》。事实上，从来没有哪届奥斯卡的最佳纪录片奖像今年那么引人关注，人们期待着《从礼品店出门》能够获奖，因此能有幸一睹该片导演、涂鸦艺术家班克西（Banksy）的尊荣，哪怕退而求其次，看看他在颁奖典礼上有何搞怪举止也好，有人甚至认为班克西是否会现身成了今年奥斯卡的最大悬念。可惜事与愿违，除了贾斯汀·汀布雷克上台颁奖时的那句“我就是班克西”，这位涂鸦艺术大师与今年奥斯卡的缘分就此完结了。

　　班克西，据称于1974年出生于英国的布里斯托尔，是当今世界最负盛名的涂鸦艺术家。班克西的作品与普罗大众无限接近，很可能你一觉醒来，屋外的墙壁或者附近的电话亭就成了他的作品，也可能你在博物馆参观某位大师的画展时，旁边就贴着一幅班克西的大作，那并非是博物馆的安排，而是班克西自己偷偷带到博物馆里并贴在墙上的。与之相对的是，班克西的真面目从未曝光过，每次“作案”时，他都会乔装打扮，遮住面容，因此也有人称他为“侠盗艺术家”或“恐怖分子艺术家”。班克西的作品带有强烈的政治和社会批判色彩，比如他冒着被以色列士兵射杀的危险在巴以隔离墙上留下的一个牵着气球飞离地面的小女孩的剪影、两个正在接吻的警察、询问好莱坞路在何方的老鼠等等。

　　入围奥斯卡的纪录片《从礼品店出门》是班克西唯一的影视作品。影片的主角是一位与他有着多年交情的友人蒂耶里·吉达（Thierry Guetta），班克西本人也在片中出镜，当然依旧没有露出真容，声音也做了处理。在法国出生、少年时代移民美国的蒂耶里原本经营一家二手成衣店。生活中，他摄影机不离手，随时随地都在拍摄。在认识了涂鸦艺术家后，他们成为了他镜头追逐的焦点，其中包括当时还名不见经传、后来以奥巴马头像创作画作《希望》（Hope）而名噪一时的谢帕德·费瑞（Shepard Fairey）。蒂耶里一边拍这些艺术家的创作过程，一边还帮他们把风以躲避警察的追捕，或者充当助手传递工具，因此跟很多艺术家结下了不错的交情。他最向往的还是从未被镜头捕捉过的班克西，终于在后者到纽约进行创作时，蒂耶里成了他的导游。一次，班克西在迪士尼乐园作画招来了警察，在一旁拍摄的蒂耶里被抓住，但他并未供出侥幸逃脱的班克西，因此赢得了他的信任。

　　在班克西的鼓励下，蒂耶里根据多年拍摄的素材剪辑了一部影片。班克西看完后感觉影片很糟糕，碍于朋友情面，他没有跟蒂耶里直说，而是鼓励他或许可以从事别的创作。眼看班克西在洛杉矶的画展空前成功，蒂耶里扔下了摄影机，还把所有的拍摄素材都留给班克西，开始从事涂鸦创作，并给自己取了一个响亮的名字——洗脑先生（Mr. Brainwash）。在砸锅卖铁、变卖了所有家产后，洗脑先生也仿照班克西开始筹划画展，并雇用员工批量产出作品。班克西随口说的一句评语，就被洗脑先生当作展览的广告语。媒体将洗脑先生炒作为“下一个班克西”，对展览做了大幅报道。就这样，默默无闻的洗脑先生横空出世，展览获得了空前成功，他的画价格一路飙升到几十万美元。而班克西则利用洗脑先生留给他的那些影像素材，制作了纪录片《从礼品店出门》。

　　虽然身为导演的班克西在片中接受采访时一口一个“朋友”地称呼洗脑先生，但从班克西的话里话外以及影片的基调，不难看出暗含的批判意味，显而易见，班克西是在借《从礼品店出门》自嘲以及讽刺当下在拍卖市场上热得发烫的涂鸦艺术。这从影片的名字也可见一斑，“从礼品店出门”指的是观众在博物馆看完展览时，通常都会经由礼品店从出口离开，很多人会顺便从礼品店买一点廉价的复制品留作纪念。高明的是，班克西并没有在影片中下任何定论，它的结局完全是开放式的。在洗脑先生成名后，班克西说：“就某些方面而言，我觉得蒂耶里没有循规蹈矩，艺术本就不该循规蹈矩，所以我不知道什么才是艺术。我只是鼓励一个我认识的人去从事艺术创作，每个人都应该能创造艺术……但现在我不会再那么做了……我不知道怎样评论蒂埃里在艺术界取得的巨大成功，也许他是一个天才，也许他只是幸运，也许艺术就是一个玩笑。”面对质疑声，洗脑先生回应道：“经过了时间的累积，人们迟早会发现我的创造力……不到终点时，你不会知道我是兔子，还是乌龟。”《从礼品店出门》的价值不在于揭露艺术界“一个明星的诞生”，也不是在于批判现代艺术的荒谬以及人们趋之若鹜的愚蠢，而是在于它提出了一系列问题，促使人们去思考，得出自己的答案。

　　除了主题以外，《从礼品店出门》引发的一大话题就是外界对于其真伪的探究。有人认为，按照班克西一贯的搞怪以及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行事风格，片中的主角洗脑先生很可能根本不存在，是班克西凭空编造出来的人物。不过，班克西本人坚持说《从礼品店出门》是完全真实的纪录片，就连主角洗脑先生（蒂耶里·吉达）也保证“影片100%是真的”。有好事者还调查了洗脑先生的生活轨迹，包括他15岁跟随父亲来到洛杉矶定居取得的社会保障卡号码，询问他二手衣店的店员等等，最具说服力的是2009年洗脑先生为流行天后麦当娜的专辑《Celebration》设计了封面。据此，又有人提出蒂耶里·吉达是真实的人物，但洗脑先生是虚构的，因为洗脑先生在2008年才突然一夜成名，很可能是班克西蓄谋已久的计划的一部分。甚至有人提出了更大胆的设想，认为洗脑先生就是班克西，不然他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当“案例”出镜呢？而最新的证据是，在独立精神奖的颁奖现场，本应由导演班克西领取的最佳纪录片奖却由洗脑先生代领。对这一说法嗤之以鼻的网友在推特上发文嘲讽说，洗脑先生不可能是班克西，因为班克西另有其人，他就是今年奥斯卡颁奖礼的主持人詹姆斯·弗兰克，他会在主持的过程中自爆身份。围绕着《从礼品店出门》真伪的讨论如今依然没有定论，或许只有时间才能解开谜团，或许答案会永远被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