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中国片商的戛纳日记：市场又疯了起来

一个中国片商的戛纳日记：市场又疯了起来　　

　　没有交易市场的戛纳电影节，会是没了超能力的动漫英雄，想飞飞不起来，想跑跑不动，而对于全球的片商和老板来说，得到金棕榈的最大价值恐怕是让自己的片子卖一个好价格。就像我们在戛纳采访张伟平时说的——携《金陵十三钗》奔赴戛纳卖片的张伟平，见证了华语影片从艺术片集体赴戛纳，到商业片蜂拥来卖片的转变，他深有体会：“现在的戛纳电影节已经是一个大卖场了，艺术市场转向了经济市场。”

　　Silk是众多来到戛纳进行买片卖片交易的中国片商的一员，她学生时代在海外求学，是热爱电影的文艺青年，归国后，便进入现在公司的国际部工作。各大电影节总能看到她的身影。应搜狐之邀，Silk纪录下了她在戛纳工作期间的经历和见闻——这是一个跟媒体报道迥然不同的世界，秘而不宣下，支撑着电影大船向前迈进的力量在这里汹涌流动。

　　Silk眼里今年的戛纳电影市场，用一个“疯”字来形容：疯狂涌进来的人流，以疯狂的速度成交的电影，以疯狂的价格拍板的交易。Silk在日记里这么写到：“在一片疯狂交易的龙卷风下，一位美国佬在他的办公室里握着我的手，激动地说：‘我们的市场又回来了！’”

　　5月11日 周三 “我们找别人买片也得送礼的！”

　　昨天晚上到戛纳，很早就睡了。因为预料到今天必须早起。今天的行程单上排了10家公司，得一个个登门去拜访了。有一个媒体朋友告诉我说，他每年来电影节，第一件事就是挨个去各大公关公司去拜访，敲定每一个采访的安排。其实我们也一样，在来之前，我基本上已经列了一个单子，所有有好片子的公司都在上面，得挨个拜访，只有在他们的办公室里，才能看到其他地方看不到的片花。

　　今天非常不顺，我一向方向感不好，上次来的地方，又找不到了，只好问当地人，可是，可爱的法国人比我更晕，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的门牌号是多少，结果，当我问完我想找的地址，他们开始互相问起门牌号了，乱成一锅粥。

　　出名要趁早，出门也得趁早——不然，好东西都被挑走了。现在简直就是卖方市场，我还得苦口婆心地追着那些卖片的约见面时间。老板提醒我，带一些具有中国特色的礼品过来，“伺候”好大的卖片的片商很重要，行李差点超重了。

　　昨天，一个记者跟我聊天的时候诉苦，说自己跑各大公关公司差点跑断了腿。我的亲娘，我不仅差点跑断腿，还得在跑断之前要把表示诚意的小礼物送到别人手上，能比吗？！

　　5月12日 周四 “中国片商时不时就莫名消失”

　　今天又见到了托马斯，看起来比以前更精神了，当了爹的人果真是不一样。一见到他，他就说要给我讲个匪夷所思的笑话：“你知道吗，去年，我卖给了你们一个中国人一部片子，他马上预付了30%的款，后来，片子好了，我们再去联系他，就联系不到了，他连那30%的预付款都没找我们要。你说，这究竟是为什么？”

　　看来托马斯一点都不知道，中国片商在海外影展和交易市场，一向都是这么匪夷所思，一向如此。

　　这种事情已经发生不止一次了，有的随便买了一部片，付了定金就消失不见了，据说他们大多数是想来玩一票的煤老板、房产商；有的是刚拿到片，就提前把片子给发了，海外片商最怕他们这一套，实在拿他们没办法。

　　就是因为这些屡见不鲜的事情，那些老外片商在跟中国买家打交道时，都很谨慎，他们通常不选出价最高的，而是要在价格跟靠谱程度上找平衡，挑一个这种性价比最高的买家卖给他。

　　5月13日 周五 “在戛纳混个脸熟很重要”

　　我发誓，混迹于各种Party，我并不是想要混吃混喝，我也不是什么Party Animal——当我还是满脸青春痘的小朋友啊？

　　我真是不得不去参加各种Party，为的还是要混个脸熟——干这一行，混个脸熟很重要。今天在吃饭的时候，有人问我为什么行程表上，晚上都安排了参加Party，我说，因为要跟大家混熟，她锲而不舍地问我，为什么要混熟，你又不是公关公司的？我说：“因为你跟他们不熟，很多片商不太愿意卖你片子。”她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不卖，难道不是出的价格合理，就卖你吗，还这么复杂？”我只好耐心解释：“有的片商因为之前上过当，是不肯卖片给新公司的，他们甚至都不会回新公司的邮件，不愿跟新公司谈。”她听完很诧异，还感叹说：“老外也来这一套，我还以为他们很公事公办，不在乎人情的一面的。”

　　后来我想了想，人家来这一套，可不就是为了“公事公办”嘛，也就是为了少点麻烦，便于更好地公事公办而已。

　　5月14日 周六 “《敢死队2》搞不好要成中美合拍片”

　　《敢死队》去年的从老外手里买回来的价钱是50万美金，结果在国内赚了超过2亿人民币，刨开分账、发行，随便算算都净赚了6000万。

　　现在《敢死队2》也来预售了，大家都像抢红了眼一样。当时大家是从柏林开始抢，从200万美金一路飙到可怕的700万，现在稍微降了点，到了500万。这么一算，这部片子内地的票房过亿了，才能勉强收回成本。不过，不管是用买断的方式，还是分账的方式进到中国，都没有变成合拍片赚钱，所以，最近又听说各方力量在伺机而动，打算把《敢死队2》变成合拍片，到底是中美合拍还是什么多国合拍，最近还没听说什么新消息，我估计，肯定是一场持久战。不过，不管怎么样，去年那种赚钱的奇迹，今年应该是没戏了。

　　5月15日 周日 “大家都在疯狂抢预售”

　　昨天有个小姑娘问我，“那些场刊都说预售很疯狂，市场极度火爆，是真的还是假的？”不幸的是，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好多片子还没有开机，世界各地的版权就差不多预售光了，今年各大场刊“预售”这词的提及率特别高，《生化危机》的导演保罗-WS-安德森的《庞贝古城》还没开机，市场刚开幕，全球版权就差不多告罄。市场是有多饥渴啊！

　　为什么这些人连片子都没看，就跑来一口气把片子先给买了？我觉得是市场重新回到以前那个高点了，竞争越来越激烈，生怕稍微慢一步，片子就被别人给抢了，或者生怕慢一步，价又被别人抬高了。

　　这种担心还真不是多余的，我就遇到过。一年前，参加一个电影节，我们当时看上了瑞恩-高斯林主演的《Drive》，纳入了买片的范围，当时这部电影还没拍，我只看了剧本，非常好，在讨论买不买时，我们公司有两种声音，有人说这部拍出来肯定很好，另有一部分人很担心，说过审的可能性不高。这部电影就搁了下来。结果，这次《Drive》入围戛纳主竞赛了，想买也买不起了，这种事，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5月16日 周一 “没法过审的片子也有人疯狂买”

　　今天碰到的事情真是让人好奇啊！我今天去看了一场市场放映，故事和题材就不说了，就说一点：这部片子里有好些镜头都是“刷！一个人脑袋没了，然后开始到处喷血，然后，又是刷刷两声，两个人的脑袋没有了，开始到处喷血，其他镜头就经常是一个女人，突然把自己的上衣给脱了，一丝不挂”，我闲着无聊，问了句片方，中国版权还有吗？对方居然说没了——鬼都知道这片子在中国过不了审，他们想做什么？

　　胆子大的还不止这家，一个老美昨天见到我，把我拉到墙角，很关心地说：“今天居然有中国人问我《惊声尖叫4》版权的事，这种从头到尾都在杀人的片子，在中国过不了审吧？！他们为什么还想买？”连人家老外都开始担心了，很尴尬，我也没法解答他的问题，我只好说：“天知道为什么。”

　　5月17日 周二 “报价差距有10倍那么多”

　　交易市场差不多快进行到尾声了，这几天，好多老外见到我就夸：“你们中国的市场现在真是太好了，谁谁谁又在我们这里买了好几部片。”

　　越听越不觉得是好消息。现在价格飙升得实在是太超乎常理了。举个简单的例子，前几年，如果几位中国买家同时看中了一部电影，通常他们就会这样竞价：假设基准线从50万开始，其他人就会依次叫价55万，60万，65万。现在的情况却是这样的，如果有人叫了50万，很可能马上有人直接叫出200万，真是够凶猛。

　　前两天，我去找一个老熟人问片子的现在卖多少钱，他“好心”地问我最高能出多少，我告诉了他，他摆摆手，安慰地说，下次合作吧。

　　5月18日 周三 “《生化危机》的导演是戛纳最火的人”

　　今年的市场马上就结束了，但其实好几部电影在市场开幕没几天就关闭了交易，为啥呢？因为他们的版权一窝蜂被抢光了。《生化危机》的导演保罗-WS-安德森简直就是今年戛纳市场最热门的导演了，他拍的《三个火枪手》在柏林就被抢得不可开交，完全是一部动作片，打得十分漂亮，可惜价格太贵，买不起。这次《庞贝古城》又预售翻了，他们做了一个导演概念片，3D的，十分精美，3D效果也很好，看完大家都想买。斯特里普讲中年人感情生活的新片《Great Hope Spings》卖得也非常好，也售空了。我们买片，一般有个标准：看演员、看题材、看片型、看主创、看过审可能性——这里面演员和片型是最重要的，有好莱坞明星的片子和动作片、类型片都是最好卖的，你看，有部叫《End Of Watch》的片子，因为有杰克-吉伦哈尔，一下子就卖掉了10几个国家的版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