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尼斯求变 金狮奖青睐纪录片《环城高速》

吉安弗兰科·罗西凭借纪录片《罗马环城高速》夺得金狮奖

　　七十大寿的威尼斯，今年第一次将纪录片列入主竞赛单元，出乎意料之外的是，入围的两部纪录片中就有一部勇擒金狮——当地时间9月7日晚，第70届威尼斯电影节闭幕，此前风评并不算亮眼的意大利导演吉安弗兰科·罗西执导的纪录片《罗马环城高速》勇擒金狮大奖，这是意大利人15年来再次夺得金狮奖。而中国台湾导演蔡明亮的新片《郊游》则荣膺评委会大奖。此前颇受好评的希腊影片《暴力小姐》则摘得最佳导演奖和影帝殊荣。

　　纪录片擒“狮”，无疑是本届威尼斯电影节的独辟蹊径的选择，但这一结果也并非无迹可循。本届威尼斯电影节评委会主席、意大利著名导演贝纳尔多·贝托鲁奇就曾经放言：“我要将金狮授予一部带给所有人惊奇的片子。”在颁奖结束后的新闻发布会上，贝托鲁奇称这部讲述生活在罗马环城高速周边人们的作品让所有评委都感受到了“诗意”。而该片导演罗西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纪录片导演，此前执导的四部影片无一不是纪录片。在新闻发布会上，他着重感谢了威尼斯电影节主席阿尔伯托·芭芭拉：“感谢他能够勇敢地打破纪录片和故事片的藩篱。”

　　事实上，这两年，威尼斯电影节一直在寻求改变和突围。如今，大片少、钱更少的窘境下，最终出炉的意料之外的金狮奖也可以被视为威尼斯求变的一种体现。然而，这种求新求变本身能带来多大影响仍然不好说，甚至某种程度上颇为悲观——在威尼斯闭幕的当天，在国外各大媒体上铺天盖地的却是多伦多电影节上的各色欧美颁奖季热片和大腕，而关于威尼斯电影节锐意求新的最终结果，则在一片喧嚣之中被轻易遮盖了。

《罗马环城高速》：受卡尔维诺的启发

　　2008年，罗西曾经凭借纪录片《海平面以下》获得过威尼斯地平线单元的认可，而此次在《环城高速》中，罗西则将镜头对准罗马的GRA区环形高速附近的人们。《好莱坞报道》评论称，“影片并没有试图推销什么政治观点，也没有想要讲述什么大道理，导演只是进入了这些（高速路）附近的城市边缘人的日常生活。几乎所有在片中出现的人，都显示出一种荒诞又温柔的幽默感，使得这部影片在意大利电影中显得别具一格。”即便给出如许好评，《好莱坞报道》也直言该片更适合走影展展映的路子，“很难想象会在商业上取得成功”。

　　据透露，导演罗西拍摄该片受到了作家卡尔维诺的名作《看不见的城市》的影响。在这本书中，作者想象了马可·波罗向大汗忽必烈描述旅行见闻的场景。而就像这本小说一样，“电影留下了很多空间来阐释银幕上所发生的一切并留待观者自己来做判断”。影片里有年老的露营街头的异装癖、有渔夫、有贫困的知识分子、有树医等等，而影片所表现的都是他们的日常生活中种种细节。这样一个听起来容易拍得琐碎无趣的题材，在罗西和他的剪辑师的手下却被呈现得细致有趣。比如，在表现一个长着灰白色大胡子的知识分子和他年长的女儿蜗居在一间屋子里的时候，罗西的镜头中表现的是知识分子侃侃而谈这间房间面向大教堂的美丽景致，而观众们看到的只是环城高速和赤裸裸的贫困。

　　在获奖后的新闻发布会上，除了表达对于自己获奖的感谢，罗西还感谢了影片中出现的那些罗马人：“我感谢他们慷慨地让我进入了他们的生活当中。”据报道，拍摄对象在影片中的表现都非常自然舒展。

女性遭侵害题材受关注

　　除了《罗马环城高速》，此次最终受到威尼斯嘉奖的两部亮眼作品《暴力小姐》和《菲洛梅娜》都关注暴力行为——前者斩获最佳导演和影帝两项大奖，讲述的是在一个畸形的家庭里，道貌岸然的父亲实际上逼迫女儿卖淫，更与之乱伦生下两个孩子，最后还将魔爪伸向了不足12岁、与女儿乱伦生下的“外孙女”；后者则由英国老戏骨朱迪·丹奇担纲主演，讲述了1952年，一名未成年生子的女性遭遇宗教的审判，而和自己的儿子从此失去联系的故事。和《环城高速》相比，这两部影片此前的夺奖声势都颇为高涨。

　　《暴力小姐》的导演亚历桑德罗·阿万纳斯在获奖后表示，希望这样的社会阴暗面可以被开放讨论，而不会再被放在台面下遮盖起来。值得一提的是，虽然影片涉及的题材颇为生猛，讲述的方式却是循序渐进的。在影片的一开场，只是一家人在为小女儿庆祝生日的家常欢乐情景，小女儿却跳楼自杀，之后再慢慢道出原委，撕开父亲道貌岸然的面纱。该片导演阿万纳斯生于1977年，但却对叙事有着精准的把握，有媒体评论称这位年轻的希腊导演“前途无量”。

　　和《暴力小姐》一样，影片《菲洛梅娜》在威尼斯放映后，也受到媒体的热烈欢呼和掌声。该片出自曾经导演《女王》的斯蒂芬·弗雷尔斯，整个叙事举重若轻，不乏幽默。而朱迪·丹奇在《菲洛梅娜》中饰演50年来日夜思念儿子的老太太，其表现也被用来与当年凭借《女王》获得威尼斯影后和奥斯卡影后的海伦·米伦相提并论。但遗憾的是，最终威尼斯影后与丹奇擦身而过，由出演影片《巴勒莫狂花》的意大利女演员伊莲娜·寇塔获得，而巧合的是，该片也是讲述两个女性对抗的女性题材。

《郊游》：蔡明亮“最后一部长片”

　　作为华语电影在本次威尼斯电影节的独苗，导演蔡明亮的电影《郊游》最终获得评委会大奖。这是蔡明亮在1994年以《爱情万岁》首度夺威尼斯影展金狮奖后，相隔19年再交出最满意的作品《郊游》，他表示，这将是他最后一部剧情长片，如今以这座评审团大奖，为电影生涯画下完美的句点。

　　据悉，蔡明亮电影《郊游》英文片名为Stray Dogs（流浪狗），影片叙述了主角李康生在台北带着两个孩子的边缘生活，在屋檐下居无定所，以并不新鲜的食物果腹。电影最大的特色是缓慢，有许多漫长的镜头，例如李康生吃着发黑的花椰菜历时12分钟、吃鸡腿8分钟。

　　意大利发行量最大的《晚邮报》评论，《郊游》展现了完美的虚无风格，像一幅接一幅的画作，每个镜头都是完整的，仿佛凝固了时间，彼此间甚至缺少连结。具批判风格的《每日事实报》说，电影叙事结构删剪到只剩骨架，透过时间和视野的膨胀，塑造了李康生遗世独立的个人形象。

　　谈及影片的拍摄初衷，蔡明亮想通过电影表达对亚洲城市发展的许多不满，他说，“现代文明付出的代价高昂，近乎荒唐。” 李康生在《郊游》中有着吃重的演出，其中，他与高丽菜的情欲对戏更长达10多分钟一镜到底。蔡明亮表示，李康生花了20年才能演出这场戏。55岁的蔡明亮1991年挖掘了小他11岁的李康生，从《青少年哪吒》至今11部电影男主角全是李康生，《郊游》的威尼斯影展简介手册上，蔡明亮还写下：“从1991年到2012年，最终我还是要说，他的脸，就是我的电影。”

　　李康生则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拍电影是生活的一部分，我是生活中有电影，电影中有生活，我也是用我的经历演电影。跟蔡导合作很难，是一种煎熬和磨练，能让我的表演有更进一步的提升，所以我表演前不做准备，用人生经历完成表演。”

　　关于电影一贯的缓慢风格，蔡明亮解释，缓慢是美丽的，但是观众都习惯美式电影的节奏，近年来，越来越强调娱乐、市场取向、讨好观众的品位。“这让我有些反感，甚至厌倦电影。”参与拍摄的法国制片方Jacques Bidou说，“资助蔡明亮不是为了迎合大众，只因为他是大师，如果我们不希望电影死亡，就要支持他继续拍片。”虽然受到欧洲市场的青睐，不过蔡明亮还是表示，《郊游》是他最后一部剧情长片。之后他将投入在短片、装置艺术创作，经营咖啡厅等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