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片人王茜谈《急诊室》： 行业剧没那么好拍！

看着《急诊室故事》中第一集，女主角苏俪在大车祸现场冷静镇定的施救，你很难相信她的扮演者王茜，并不是一名专业的急救队员。“10年前拍《无限生机》时香港圣约翰医院来给北京120做了一个急救培训，我们整个跟了一个班一起上下来，特别专业，到了这次拍《急》，老师说就有很多步骤已经改进了，比如心肺复苏的步骤就从四步改成了三步……所以要演好医生，得一直到医院实习。”

这部正在天津卫视、四川卫视热播中的医疗剧，是由家喻户晓的刑侦剧《重案六组》原班团队打造，也继承了重案系列快节奏多线程的美剧风格，走的是命悬一线的“肾上腺”行业剧路线。

行业剧是那么好拍的吗？

“我拿着剧本大纲，一天见三四拨儿人，都在谈资本、运作、上市。我也茫然了，都不会拍戏了，难道我要被这个世界淘汰吗？”——王茜

而以警花“季洁”一角闻名的王茜，从单纯的主演到自己担当制作人，也是重案团队从刑侦剧转向医疗剧的重要推手：“十年前涉案剧退出黄金档，我们团队就讨论，我们该拍什么？我提出，拍医生吧。医生、警察和老师都是需要奉献精神的职业，如果这三种职业不被行业外的人尊重，行业内的人又都在混事儿，那么整个社会的道德底线就会崩盘，于是我们就决定拍《无》。”

她至今记得第一次进急诊室的震撼感：特批进手术室看大手术、跟救护车出院前看各种抢救、帮忙推尸体到太平间，即使是一个职业医生可能都没有机会这么短的时间深入到医院的各个角落，看尽这么多的生死和人间百态。“十几年警察演下来，好像生涯中真的从事过这一行业。现在医生演完了后很多东西潜移默化在你骨子里，就恍惚觉得自己在急诊室也工作过……你沉下去拍一个行业剧，就能了解这个行业的很多东西，”

也是因这份感悟，在2010年底拍完《重案4》她起意要重新拍《急》时，从立项就开始遇到的困难格外让她难以接受。众所周知，2011年开始是中国影视业的一个狂飙起点，资本热钱大量涌入还未做好准备被金钱紧紧拥抱的影视界，最明显的标志就是演员的片酬从一集几万猛涨到十几万甚至上百万，而《急》，则被资本热辣辣的眼光判定为“其他类”，断定“挣不了钱”。“我拿着剧本大纲，一天见三四拨儿人，都在谈资本、运作、上市。我也茫然了，都不会拍戏了，难道我要被这个世界淘汰吗？”如果你曾和大多数人朝着相反的方向走过，你会懂她的表情。

既然不懂资本，那就去学。在挣快钱的滚滚大潮中，王茜逆流而上，选择了读影视管理专业的EMBA，正经每个月去上课，去写论文，去和老师、同学、也是和自己探讨，什么是一个制片人该做的事，什么又是她自己该做的事。

读EMBA让我坚定了“不忘初心”

“我只是进了一个特别大的游乐场，看着大家在一场party玩了一个疯狂的游戏，但我是为了什么进来的？想拍一部好戏，做一个好演员，留下经典的作品，得到大家的认可，这才是我想要的！这就是所谓的“初心”！——王茜

“读EMBA让我知道了我想干嘛，更重要是让我知道了我不想干嘛。”很多人以为她念了书，见识了资本的力量，就会为收视率和市场而放弃这个项目，但在王茜，确实慢慢把经营的事儿和制作一部好戏这两件事剥离开，更专注于后者，所谓“不忘初心”。

“我只是进了一个特别大的游乐场，看着大家在一场party玩了一个疯狂的游戏，但我是为了什么进来的？想拍一部好戏，做一个好演员，留下经典的作品，得到大家的认可，这才是我想要的！这就是所谓的“初心”！把公司做上市这些事就是跟我没关系的，那是另外一批人要干的事。我学了两年，才发现我的快乐不是要改行当CEO，那就踏踏实实的拍戏，其他的，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令王茜感叹的是，《急》在拍摄过程中，她几度被剧组人员称为“没见过你这么不会算钱的制片人，要什么都给”。徐庆东导演说要有直升机，男主角汪晓寒（张磊饰）就坐着一天几万的飞机来了；编剧觉得准备几年的剧本中病例旧了雷同了，都换掉；拍到最后快杀青了，看新闻说冰风暴造成大批车辆滞留雪阻路段，她一下子有了新的创作激情，趁着北京地上没化完的雪、租了航拍机、造雪机、承包了一条盘山公路、动用了武警消防部队……完全是不计超支超时超预算的电影拍法。

“把娱乐做产业不是我们要做的事，是那些搞投资搞金融的人要做的事情，我们，我，就是把戏做到极致。上学之后你就能知道自己能把握到什么程度，你需要找到什么样的钱。不是很混沌地拿着剧本去找人，而是有能力找到自己要的钱、班底，拍一些传世的东西，能影响别人的世界观和价值观。”王茜说，重案系列作为行业剧给她最好的礼物，很多孩子也因为想成为这么好的警察才去考警校，也有很多学生看完《无限生机》弃文从理考医学院，她希望看完《急》，会让那些想成为医生和即将成为医生的人，对这个职业更有信心。

人生观之外，必有人死观

“我每天都要出门的时候都要跟母亲道别，再抱抱孩子，因为人生无常，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王茜

推敲起来，王茜成为制片人的时间和成为母亲的时间几乎重合。和所有上有老下有小的普通人一样，她被忙乱的家事纠缠基本没有出京工作的机会，即使离京，下午没戏就去机场飞回家看一眼，第二天早上飞回去拍戏，打着飞的来回。“有时你也会感叹人到中年身不由己，你会问自己这就是我要的生活吗？每天柴米油盐当家庭妇女？”

但从演员到制片人的这个过程，增加工作量的同时，也使她可以从单纯的“母亲”和“女儿”的角色中脱离出来，审视另一个工作中的自己。“很长一段时间内，我们跟团队一起生活着。我有时推开家门有人问你找谁？我说我不找谁，这是我家……大家在一起工作是一个大的group（团队）。为什么能有《重案》和《急》？就是这种一个团队在拍另一个团队的事儿，这种家庭氛围，这种默契，想山寨的也山寨不了。”她口中的group（团队），被外界称为“徐家军”，2014年9月19日，徐家军的灵魂人物，《重案六组》的制片人、导演徐庆东毫无征兆的突然离世，他的离世，无论对这个团队还是对王茜个人，这都是个沉重的打击。

“过去一年中你学到的最重要的事？”

“对生死更有领悟吧，觉得人活着不能只有人生观，还要有人死观。”元旦，新闻上都是踩踏、飞机失事、大火……面对这些令人崩溃的关于死亡的消息，王茜带着徐家军开始了《急》2的剧本筹备。“徐导离去这事儿对我来说没有走太远……我会反思，大家面对生死为什么会被吓到，会那么惊慌？我们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脆弱？连血都见不得？我们做这个戏，要让没有生死观的人们，正视生死这件事。就是告诉你，死亡也是一种归去，生是过客，是偶然。不是说我们看到死亡就只能沮丧，而是要更珍惜活着的每一天，要把每一天当做最后一天过。现在我每天都要出门的时候都要跟母亲道别，再抱抱孩子，因为人生无常，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至今睡不着的夜晚，她时不常还会回想起读EMBA班时重走玄奘之路的情形：“走在一望无边的戈壁上，你会突然意识到你所站的地方，也许是千年前一个繁华都市的闹市中心，然而现在也不过是望不到边的戈壁了，而汉代长城也就是茫茫戈壁中的一个残垣断壁的大土堆……人就是沧海一粟，来这世上走一回什么都留不下，留下的只有灵魂的重量，所以没有什么放不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