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属、学生、戏迷送别徐玉兰遗体。
医护人员向病榻上的徐玉兰鞠躬做最后告别。
徐玉兰的小儿子俞小敏感叹与母亲相处的时间太少。
解放日报4月19日报道 学生钱惠丽轻轻给老师徐玉兰画完人生最后一个妆,“徐老师一生追求完美,她肯定想漂漂亮亮地和我们说再见。”4月19日17点18分,著名表演艺术家徐玉兰因老年重症肺炎并发多脏器功能衰竭抢救无效,在华东医院逝世,享年96岁。当晚19点30分,徐玉兰遗体被抬上车运往龙华殡仪馆,闻讯赶来的戏迷在华东医院东楼门前痛哭失声。
“徐玉兰老师一辈子热爱越剧事业,就算在病房里,只要她醒着,开着的电视机99%是在戏曲频道。和我们聊天话题离不开越剧发展要有好剧本,要有好的青年演员传承。”华东医院院长俞卓伟的记忆里,徐玉兰自始至终都是一个对生活充满热情的人。2014年,她因胸闷入院,当年8月发生大咳血,20天急救,气管切开,不少人以为她挺不过来了,没想到她最后拔掉了呼吸机,奇迹般走出了重症监护室。“徐玉兰老师年纪大了,伴随心衰、肝功能衰竭,肾功能衰竭、糖尿病、慢性支气管炎等疾病。清醒的时候,她仍顽强坚持治疗。”俞卓伟说。
2016年2月初,解放日报·上观新闻记者在华东医院探访徐玉兰,一大早她戴着无框眼镜在津津有味地吃零食。塑料小盒里装着黄黄几片,大家起初以为是水果切片,近看了才发现竟然是薯片,还是两种口味不同的薯片。当时徐玉兰也在看电视里的戏曲节目。说起戏,她笑眯眯的脸一下子严肃起来,“一出戏得完整,不要成了戏歌,唱的是越剧的腔,却不是越剧;那些演员,我认得又不认得。”停了片刻,她又说,“找接班人,不容易。”徐玉兰的认真,就像她当天写在纸上的签名,一笔一划,力透纸背。
钱惠丽最近一次到医院探望,徐玉兰正处于昏迷状态,“我在老师耳边说,‘学习徐派太难了,您得赶快好起来,亲自教学生’,她还眨了眨眼。”两人最后一次交谈在两个多月前,钱惠丽放自己的演唱录音给徐玉兰听,“老师一个劲地点头,特别慈祥。”4月19日上午,正在开会的钱惠丽被“徐玉兰病危”急电召到华东医院。病房门外,她扯扯身上的暗红色外套,伤感地说,“太急了,来不及换衣服,没想到老师真的走了。”向遗体致哀时,钱惠丽特地找了一件深色衣服裹上,”老师是个要求完美的人,容不得马虎。”在钱惠丽眼中,徐玉兰说话永远言简意赅,有大将风范,“老师说我气息不够,指点我躺在沙发上练习气息。她很有威严,却又心地善良。我忙着排戏,演戏,她总说,去忙吧,忙是好事。”徐玉兰的大将风范还表现在气量大,“她和王文娟老师在花甲之年一手组建红楼剧团,没有一言堂,从不对演员、剧目指指点点,才有了流派纷呈的局面。她说,戏好,最重要。”
4月19日,在安放遗体的病房门口,徐玉兰的小儿子俞小敏感叹与母亲相处的时间太少。4月7日,他代表徐玉兰领取上海白玉兰戏剧表演艺术终身成就奖时也说过类似的话。俞小敏有点羡慕钱惠丽,“妈妈很少带我们去玩,她把时间都给了演出和学生,一心扑在越剧上,特别执着,拼命工作,和学生同吃同住。”上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徐玉兰与王文娟创办红楼剧团,“那几年,妈妈连回家吃饭也是带着一大群人,边吃边讨论剧目。”俞小敏感慨,“妈妈一生经历了风雨坎坷,她的越剧生活有过顿号、分号、逗号,唯独没有句号。”
从15岁到83岁,唐月瑛做了徐玉兰69年学生。4月19日晚,唐月瑛佝偻着背,送老师最后一程。1948年,唐月瑛拜徐玉兰为师,“徐老师是特别爽快的人,雷厉风行。她创办的玉兰剧团当时在上海演西厢记,票房好得不得了,但她只花了半个月时间就解散了剧团,参加解放军。因为我们听说解放军好,宁可睡马路,也不打扰老百姓。剧团有过艰难时候,吃黄豆芽、油豆腐,大家都睡在地上,徐老师哥哥给她送了一张床,她当成有趣的事说给我们听。”回溯近70年时光,唐月瑛记得最清楚的是,徐玉兰说,台下做正直的人,台上唱精彩的戏,“徐老师很严格,有一次对戏,我的头低慢了,她手持宝剑,一下子削掉了我的头发。我年纪小,当场大哭起来,她却说,你还要哭?这种时候头怎么能高,削掉都不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