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萍
新京报5月3日报道 自从1990年进入央视,倪萍就成了那个电视黄金年代、人们心中烙印最深的女主持人。进台两周后,她出现在红极一时的节目《综艺大观》里,一个月后,她站上喜庆热闹的春晚舞台。她在央视做了13年“一姐”,直到离开舞台。
为了给儿子治病,她放弃了事业。对此,倪萍很坦然:“我没觉得自己命苦。主持人有的是,对我儿子来说,母亲只有一个,所以我不遗憾。”
阔别央视十年,再回归《等着我》。倪萍还是倪萍,极其敏锐和感同身受的同理心,以及对抵抗强悍命运的弱者不由自主的悲悯,还是令她难以自持。在接受新京报采访时,她正在录制节目的间隙,刚刚为一场欢聚落泪,“我就是一个挺爱感动的人。”
但生活中,她却坚强到“不会哭”。“很少哭,没什么难过的时候,心特大。”再登上荧屏,她发福的身材和留下岁月痕迹的面容,被网友指责为“胖”。她在博客里抒发心声:“遵从自己就是衣服越穿越肥,鞋越穿越软,不照镜子、不上秤称,进门和出门可以是一个人,越活越简单。”戏谑称“舒服了一个人,难受了所有人。”
但最近两年,减肥被她频频提上日程。她皱起了眉头。“我其实真不在乎。就我身边的人说我胖,我的观众见着我,几乎没有一个人说胖。”经纪人小倩笑着接话:“人不会在你面前说。”倪萍瞪大眼睛,声音骤然高了八度:“背后说呀?”
主持
再次回到荧屏挺怕被人讨厌的
在央视二楼的演播厅外,穿着枣红色上衣的倪萍缓缓走来,脸上挂着主持人的标准笑容。走近了看,眼睛却是红的。
十分钟前,她在《等着我》的录制现场,见证了一场30多年的师生情谊。“刚刚还在擦眼泪,真聊不得。”虽然不在节目里,她的情绪却还在其中。“我哭得很少。”她解释说:“都是幸福的泪水,他们找到了亲人。”
2014年,55岁的倪萍重返央视舞台,再次拿起话筒,她有过犹豫。“太长时间没做电视,对电视已经有点怕了。现在的荧屏上都是年轻的男男女女,我一个小胖老太太在上头,东说西说挺讨厌的,我说我先做做试试吧,如果不好你们赶紧找人,结果做下来觉得还可以。”
她承认,自己是个容易感动的人。“有时候很莫名其妙,不值得你流泪,但眼泪还是会掉。”
但生活中遇到难事,她却不会哭。“太坚强了,没什么难过的时候,其实我的心特大。比如脖子拧了,拧就拧了。睡不好觉头疼,起来坐会儿头就不疼了。”采访她的那几日,新书签售、录制节目连轴转,她忙得连觉都睡不好。“我这两天录完回去,洗完澡坐那儿,脑子都是空的,就是负荷太重。睡一觉也化解不了,睡不着就胡思乱想,什么都想。”
这样的状态对于倪萍来说,却是种习惯。“我一直在亢奋当中,可能过几天会累。节目录制了三年,今年更有经验了,刚开始还有些不熟悉,现在更能够稳住自己。”
姥姥
是她给了我鼓励让我坚持画下来
倪萍一直觉得主持人这个工作很适合自己,因为能最大意义上的理解受访人。“从来没说过这人怎么这么讨厌,每个人的毛病都有他的原因。这一点,我受姥姥的影响很大。”倪萍和姥姥一起生活了50年,那本《姥姥语录》还原了她与姥姥一起走过的日子。她回忆第一次拿起话筒做主持人,脑子里就闪过姥姥的话:“用心看着人,用心和人说话。别觉得自己比人家高,也别怕自己比人家矮。”
压力大时,倪萍选择画画,这个爱好也跟姥姥有关。小时候,她在灶台上画的大公鸡,姥姥一直留着。她拿树枝在院子里画姥姥的辫子画到大门口,姥姥从那儿走过来,让大家别踩着,说怕疼。“我画到哪儿,姥姥就领着人去哪儿看,是她鼓励我,支持我。”
姥姥去世后,倪萍的书要出版,需要插图。“要不也得去买,我说我会画,拿起笔就画了。”这一画,画了六年。她的画作《韵》曾拍出118万元的高价。
在绘画上,她无师自通。“说实在的,有天赋。画画轻重、布局这都是天赋,对色彩的运用上也有一定的审美,没人教我。”曾经的一次电视采访中,倪萍说:“我心目中有很多东西,所以我希望能画到90岁、100岁,我其实是个特别崇尚美的人,别看我自己不美。我心目中的那种浪漫和向往,全都是特别有色彩的。”
赵忠祥
知道他是关心我但就想怼他
2012年和2016年,倪萍都举办过个人画展,她怕麻烦朋友,尽可能不邀他们去。“有一次敬一丹[微博]、杨澜[微博]都去了,其实是另一个朋友请的。我都不请,特别怕麻烦他们,也特别怕欠着他们。”上董卿主持的《朗读者》,她也是“想了又想”,最后被“催着”上了节目。
“赵老师知道,我是个怕麻烦别人的人。”倪萍缓缓地说。提到她的社交圈,赵忠祥是绕不过去的一位老友。“我现在没事还跟赵忠祥两人斗嘴,昨天还斗来着。今天他还说,签书时候比较累悠着点。我说你记错了,谁签书啊。”她笑:“其实他是关心我,我知道,我就是得怼他。”
挤对赵忠祥已不是新鲜事,也只有她,会在节目中“损”这位配音界排名第一的前辈“抠门”,爆料他家里的沙发都是人造皮革“粘皮肤”;形容他开车技术特别好,“能直接开到马路牙子上”。句句犀利,毫不留情。事实上,这两位好友情谊深重。“我们甭管多长时间不见,默契始终都在。我觉得我特别了解他,他也特别了解我。”
她语气里充满肯定:“赵老师是个特别好的人,很多人不了解他,冤枉他。其实他心地善良,也很宽容,什么事儿得过且过。我们一起工作那么多年,他从来不张扬不表现,但下意识地都想着大家。比如我们评金话筒奖,能过他都让人过,我们说你得评多少人,都是金话筒啊?他说嗨,都是年轻人。”
儿子
不想因自己的事让观众失望
1999年的春节联欢晚会上,倪萍站在赵忠祥身边,笑语盈盈,声音嘹亮,没人看出她内心的焦灼——出生一个多月的儿子查出了眼疾,她经历着人生“最大的一次劫难”。“刘铁民导演去家里找我,希望我做完春晚再走,我说我真的不能保证在台上能笑出来。”但最终,她还是登上了舞台。
“我反复跟自己说,观众陪了你十几年。我一直像个战士一样,表现得很好,不能因为我个人的事情,让观众看到我脸上有泪痕。”面对新京报采访,她说如果再面临同样的选择,还是会先把工作做完。“我不想因为个人的事情,让观众失望。”
倪萍说,她是个很少着急的人。“我是内心急,外表很平静。有问题我会自己化解。习惯了,就不觉得累了。工作上也是,面对社会舆论也是。”
为了给儿子治病,倪萍在事业黄金期离开央视,匆匆十年,老了十岁。“我没觉得自己命苦。主持人有的是,对我儿子来说,母亲只有一个,所以我不遗憾。”她也觉得这个过程,没大家想象中艰难。她每天陪孩子写作业,送他上学,觉得生活无比充实。
“看到他不上学,在家玩游戏的时候,觉得这十年的付出都值了。”提到儿子,她的眉头舒展。儿子爱打游戏,倪萍就陪着他。“我不会,就看着他打,他都打得很高级。打篮球、游泳、骑自行车,我也跟着。”这两年,母子间聊的话题更多了。今年,儿子过了十八岁生日,正面临着考大学。“要选择什么样的学校,将来的职业,以及现在的社会,他都会跟我聊一些。”
新鲜问答
新京报:看你的微博,总是在减肥与美食之间挣扎。其实你是个不在意外表的人,减肥更多是出于什么?
倪萍:减肥其实是这两年开始注重的,以前从来没考虑。主要是为了健康着想,再这么胖下去就什么毛病都来了。素面朝天不爱收拾,其实还是因为懒,我工作上衣着打扮都不懒,我就生活中太懒了。
新京报:为了美,圈里很多演员、主持人都会打美容针,据说你也试过?
倪萍:我试过一次,打了一针还有一针没打了,太疼了。我不能承受疼。白岩松给我介绍个大夫按摩腰的,说很好,我问疼不疼,他说疼。我说哎哟,那不去了。
新京报:你有说,从开始主持那天起就有人骂你,相比于当年,现在的键盘侠可怕了无数倍,在微博上是不是也会遇到,对于他们还是一样的心态——“不理会”?
倪萍:微博上的这些骂声我不看,也不理。所以他们也不起作用。
新京报:目前你最大的烦恼是什么?
倪萍:你说有也有,没有也没有。什么是烦恼?目前不大运动,胖了。他们每天督促我,让我走路,我就不想去走,腿没劲儿。我就跟他们抗争,这算烦恼吗?
新京报:现在每年春节会在家守着电视看联欢晚会吗?
倪萍:看。跟一般观众一样,包着饺子、嗑着瓜子,看着说着。我不会拎着心看,一切我都能理解。大家评论说东道西,其实这就是一个自助餐,各取所需。你喜欢相声就听相声,喜欢歌舞就看歌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