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物人》揭医药丑闻 制片:拍智慧的商业片

谢晓东

 

  近日一部低成本影片《我是植物人》在圈内开始被关注,影片所揭露的医药行业的丑陋面引发人们对很多社会问题的反思。该片的制片人兼编剧谢晓东近几年来创作的作品《一年到头》《无形杀》等一直都在关注当下的热点话题,这位因“有感而发”而进入电影圈的“门外汉”,却从另外一个视角探讨了类型片的一种可能性。谢晓东将自己的作品称为“有智慧的商业片”,反映的是“普世价值观”,而他最关注的,则是人在这样一个社会里,究竟该怎么活?

 

  谈“植物人” 医药失序让我崩溃

 

  新京报:你拍的片子赚钱吗?

  谢晓东:有的赚一点,有的赔一点,反正翻来覆去还是这些投资人,多一点就拍得大一点,少点钱了就拍成本少一点的。我这些片子投资都很低,票房其实有个几百万就够了。票房、电影频道、音像加起来就差不多了,没有大赚,也没有大赔。不过前提是我不靠这个生活,我不求赚钱,只要不赔钱就够了。我的心态就是这样,也没想过什么有一天就火了这事儿。

 

  新京报:《我是植物人》创作了两年多的时间,是因为什么事件触动了你?

  谢晓东:2005、2006年的时候我看了一篇报道,说我们国家一年通过了一万多种新药。这个数据基本让我处于崩溃状态,这是一件让人不可思议的事。我以前在美国是做药物研发的,我是学这行的人,我知道药的研发过程之艰难。假设以一万种药来计算,我们一年工作时间250天,平均一天40种,一天工作八小时,一除就是一小时5种药,平均每12分钟就有一种新药诞生,这超乎我所有能够想象的空间。我觉得这事不对了,这事过分了,很恐怖。就想我得写这个本子,但是当时无法筹备是因为没出事,可是我坚信这个是一定会出事的。果然,郑筱萸(注:原国家药监局局长郑筱萸,因玩忽职守行为,致使国家药品监管严重失序。)被抓了,我就开始写了。

 

  新京报:片中涉及的关于医药行业的内幕是怎么拿到的?

  谢晓东:我认识很多这个行业的人,我了解很多。我反而不让自己了解得太多,因为这样可能反而写不出来了。像这样一种社会现象,我最关注的是人如何在社会中生存这件事。

 

  谈制作编剧 我认为中国没有制片人

 

  新京报:为什么你的作品都要同时担任制片人和编剧?

  谢晓东:我喜欢电影的原因就是因为电影有一个平台可以发言,我觉得我不做编剧只做制片人,把电影当成一个生意去做没意思。我想把我想说的话,想讲的故事写出来,我相信我拍出的电影也不会差。很多人做电影是当做生意或被它的五光十色吸引,但是对我来讲如果靠电影去赚钱这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而我之所以做制片人,是因为我认为中国没有制片人。制片人应该是要会看剧本,脑子里要呈现出电影的影像,据此你还要会去与导演沟通,还要懂得影片的宣传、发行、上映和回收,这是整个一套产业链的东西。现在中国只有投资人和制片主任,更像股东或者项目经理,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制片人。

 

  新京报:你会不会对导演干涉比较多?

  谢晓东:我写剧本的时候,画面结构全在我眼前,我跟导演的合作是,所有的创作全部在开机之前完成。(这样岂不是否认了现场发挥?)我觉得拍片子没有什么现场发挥,连演员的发挥都是在导演明确的要求之下,不可能现场什么都来了。

 

  谈类型片 一不小心走在了法律前面

 

  新京报:你选择的题材都是热点的社会话题,这在好莱坞其实已经是很主流的类型片了,但是在国内是否因受到制度的限制而局限了其发展?

  谢晓东:行业类型片是非常重要的片种,但是我们国家就没有这种类型片。我一直觉得很奇怪,我们国家是最不缺故事的国家,怎么能没有这种接地气的类型片呢?可能很多人会这么想,觉得是因为受到审查制度的限制,但是在我心里没有这个限制。我写剧本是不管电影局能否通过,是否喜欢的,我写的时候是有我的尺度的。我也没有出底线,怎么就不能写?其实几部片子做下来在审查方面也没遇到什么太大的麻烦,做《无形杀》的时候遇到过,因为片中涉及的案件是在人肉搜索下,这个人死亡了。那么这是谁的罪呢?这个国家在法律上没有相关规定啊。当时电影局还是有一些顾虑的,觉得没有法律约定的事情没有这个先例,所以这个问题拖了一些时间影片才上映。不过去年8月份上的这部片子,去年12月份通过了网上隐私权的保护法,今年7月1日实施了。电影局的人跟我开玩笑说,你还走在法律的前面。

 

  新京报:我想顺利过审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影片的成本、明星等都不大,上映后也不会有太多人去观看,不足以引起太大的反响。

  谢晓东:我们不能揣摩别人的想法,也许人家是这样想的,也许人家并没这么想,只是我没找到那么多钱投资而已。我觉得中国人的习惯都是跟风,一种片子发财了,大家伙全拍,直到拍到死为止。我这种片子在国内没有这种类型,投资人会感觉很含糊,再加上题材又那么敏感,所以投资人还是不太愿意投入太多。我觉得找不到更多投资也是很重要的原因,但是如果这种片子火了,我相信这种类型片就会源源不断地出现,这正是我想要的。

 

  谈定位 我在极端商业与艺术之间

 

  新京报:这类题材你会一直做下去吗?

  谢晓东:我做电影是有感而发,只要我这个感还有,我就会做下去,如果没有,我也就不做了。

 

  新京报:很多同类题材影片都会给出一个开放式结尾,你的作品为什么都会给一个明确的结论?

  谢晓东:我从来不做一个片子只摆出现象,因为我是有感而发,如果我对这件事没有看法我写它干吗?我一定要给它一个结尾,因为我不想做艺术片,艺术片是自己跟内心的一个交流,是给神看的,而商业片是拍给人看的,我得让观众最后把这口气放出去。有人说我拍的片子是主旋律,因为最终总是善战胜恶,但是我说我这不是主旋律。我的是普世价值观。普世价值观是什么,是人为了生存所共同认可的规则,比如不能偷不能抢,这跟意识形态无关,只是这两者之间可能有重叠的地方而已,所以我拍的不是主旋律,是普世价值观。

 

  新京报:你给你的作品以什么样的类型片定位?

  谢晓东:我最喜欢的导演是科恩兄弟,我把我的电影定位成有智慧的商业片,是在泛滥的商业片和极端的艺术片之间的东西,这是我一直想拍的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