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解豫剧大师常香玉收回孙女小香玉艺名之谜（全文）

小香玉

在豫剧大师常香玉逝世一周年之际，一份大师亲笔签名的声明被公之于世：鉴于孙女陈百玲所走的路与当初继承和发展流派的承诺南辕北辙，故决定收回“小香玉”艺名的使用权和继承权。

这是有史以来梨园界第一次发生收回艺名的事件，此举在海内外引起了强烈反响，有人叫好，但也有人质疑这份声明的真实性，还有人说这是家庭矛盾，更有甚者，认为常香玉心胸狭隘，不能容忍艺术创新。

一代大师弥留之际究竟因何做出如此决定？它带给世人哪些思考？近日，记者对此进行了深入采访，也许，曾在常香玉身边工作过的诸多人士的看法，有助于解开人们心中的谜团。

律师

大师最后的惊人之举

“常香玉一生有许多出人意料的事，这恐怕是最后一个。”常香玉律师、河南省律师协会会长罗新建说，“这是她‘戏比天大’的真正体现，当后人所走的路和她的艺术追求、艺术理想、艺术理念发生矛盾时，她舍弃的一定是前者。”罗新建在采访时证实，去年5月14日常香玉在做此声明时，意识非常清醒，反映了老人的真实意愿。

当常香玉看到小香玉近10年不演一出戏，艺名成了她获取其他名利的手段时，大师受到的打击是巨大的。“常香玉从内心深处希望小香玉能够因为她的离世有所转变，回到传承常派艺术的道路上来并有所作为，所以她没有在生前公布她的决定，而是交给儿子陈嘉康择时公布。但常香玉走了一年了，小香玉还是毫无改变。为此，我和陈嘉康多次商议，认为老人的真实意愿是明确的，不能无限期地拖下去。”有人认为，艺名是一种姓名权，享有专有权，一旦赋予就无权剥夺，常香玉无权收回小香玉艺名。但罗新建认为，艺名和姓名不一样，姓名是自然人相互区分身份的象征，而艺名是戏曲流派相互区分的象征，与姓名的特征不一样，不能完全用关于姓名的法律规定处理艺名。虽然没有先例，但法律上并没有太多争议，因为它主要不是一个法律问题，而是从艺术角度做出的决定，初衷并不是为了解决法律问题。

弟子

后继乏人是老师最大心病

常香玉的大弟子、豫剧表演艺术家高玉秋，得知老师收回小香玉艺名的决定，她表示，“我理解老师，她一生就是为了戏，收回小香玉艺名，肯定也是为了戏。我懂得老师的心思，她想有个好的接班人。有一次老师对我说，她很羡慕梅葆玖子承父业。”常老师让百玲叫小香玉，就是希望她能像梅兰芳的后人那样，传承常派艺术。但后来小百玲的路没有走对，常香玉很着急。“我看到老师在声明上签字时，手颤抖着，我明白老师的痛苦。”

专家

从事戏曲必须为之献身

河南省艺术研究所研究员、戏曲理论家石磊说，不能把这件事看成是个人恩怨和家庭私事。常香玉不允许她的后代不从事戏曲而得到不应得到的名誉和不义之财。她的声明是她对常派艺术、对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一种维护，也是对后世从事戏曲艺术的年轻一代所做的一种警示，既然从事戏曲事业，就必须为之献身。

石磊认为：“这些年，陈百玲在电视中表演的清唱节目，吸收了大量的港台动作，在我看来已不是常派艺术了，而是‘豫歌’。常派艺术‘刚柔兼济’，是一个非常完美动人的流派，小香玉改了，但那不叫创新，艺术创新是一个非常严肃的事，想创新你首先要继承好，然后经过广大观众、经过专家认可，才慢慢形成。不管这份声明对还是不对，别人理解不理解，这是老一代艺术家的追求、信仰和看法。”

小香玉

我爱奶奶不会改变

如今在北京忙于对农民工子弟进行艺术培训的小香玉陈百玲，近日坦露心声：“知道这件事挺突然的，当时心里非常复杂，第一感觉就是一定要把这个事情处理好，对得住奶奶，也对得住我的事业，我觉得应该认真平静面对。我很爱奶奶，因为没有常香玉就没有小香玉的今天。我一直觉得我是奶奶最称职的孙女和最称职的小香玉。我爱我奶奶不会改变，我爱我的事业也不会改变，时间是证明一切的最好办法。”

百玲觉得，“我继承常派继承得非常好，我把具有时代感的东西，和奶奶给我的一些东西糅和在一起，我的这种新形式，也算是常派艺术的一种延续或发展。我从来没有脱离过豫剧，我在演的所有的东西肯定都会和豫剧有关系，有更多新的元素在里面，这让更多的青年观众喜欢了，我的理解是，更多的观众喜欢你，你才能够良性循环。”

百玲还表示，对于“小香玉”这个名字，她非常有感情：“虽然一开始并不是特别喜欢，但最重要的是叫了，叫到现在也有24年了，所以说小香玉不是给了以后就有的，而是这些年我一直努力、认真地做事，甚至是拿命换来的，所以我觉得它很重要。” 桂娟 穆晓莉

链接.摘名事件回放

豫剧大师常香玉爱戏如命，她的五个儿女中，最小的女儿学戏的条件最好，但她当年为了逃避学戏，去了美国。之后，常香玉看中了孙女陈百玲，认为她是个唱戏的好苗子。小百玲在1982年得到艺名小香玉后，在常香玉的鞭策鼓舞下，排演了十多出好戏。常香玉让她叫小香玉，就是希望她能传承常派艺术。

1995年小百玲去山西办学，常香玉非常支持，她特别希望小香玉的学校能像当年香玉剧社一样，办成一个豫剧基地，培养一批人才。但是陈百玲在离开河南到山西后，完全脱离了豫剧舞台，其间没有唱过一出大戏。而原本在太原办的希望小学戏校也变成了综艺学校，教孩子体操、武术、歌舞表演，培养出来的不是豫剧人才，更不是常派演员，她本人只是在综艺节目中清唱一些段子，完全成了一个清唱演员。曾有电视台采访小百玲，问她培养的学生中，有没有条件好的唱豫剧的，她回答说，有条件好的，分到别的单位唱歌了。她没有培养专唱豫剧的人，但她不为此感到遗憾，因为这是个良性发展，豫剧面临危机，应该首先考虑孩子们的生存问题。但是这一切在常香玉看来都违背了当初她赋予百玲“小香玉”艺名的初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