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动力]导演顾长卫:什么都弄不了的人就当导演

 从2003年至今，顾长卫导演只交出了三部作品：《孔雀》、《立春》和即将于5月10日上映的新片《最爱》(影评)。该片由章子怡和郭富城主演，描述一小群艾滋病患者在小山村笑对死神的故事，但是电影却不“苦逼”，也不再像顾长卫之前的电影那般压抑，而是充斥着对“美丽生命的渴求”，顾长卫笑称自己在“进步”，因此在艺术世界中创造了一群“内在更积极”的主角，在一场生命的倒计时中，盼望观众能够“花一点时间，安静一点，去试着能不能认识和理解这些生命，能不能在这个生命当中找到他们的质感，找到哪怕他们的背面和光明灿烂的一面。”

要问摄影师出身的顾长卫做导演的最大乐趣，他琢磨了一会儿，慢悠悠地说：“我觉得最喜悦的时候，还是这个过程当中它让你自己缺少的东西能够呈现，就是我所缺少的理想主义。像《孔雀》、《立春》，主要的人物身上都有很强的理想色彩的，但是在现在社会已经非常稀少，正因为稀少，所以弥足珍贵。”

谈《最爱》：角色变得更积极 章子怡令人心疼

网易娱乐：这部戏是章子怡和郭富城演的，当时找他们俩是什么样的情况？

顾长卫：导演很重要的一部分工作就是做这个判断，因为最终完成银幕的形象是剧本当中的人物，演员的一些特点加上导演在最后的整合取舍。有时候你可以设想谁的特点跟这个人物当中的哪些特点碰撞在一起，然后又经过电影的重新整合，最终可能会变成什么样。其实你也很难说只有谁是唯一适合演的，每个人的特点不同，你总体来怎么搭配怎么取舍。所以我倒觉得外形的东西和氛围的东西不是最重要的。

章子怡演这个人物是一个村花，还不是偶像剧，是一个很有质感的群像。我觉得基本上还算看的准，说句额外的，基本上我自己还算能观察别人，还算能看人。为什么我能这样说自己呢？因为有一次一些朋友一块吃饭，十来个人一桌，其中有四对夫妻都是我头一回见到，还有另外一个朋友，大家就聊天的时候说你猜猜我们谁跟谁是一家，然后我全说准了。

网易娱乐：也就是说章子怡和郭富城在你心中还是比较搭的？

顾长卫：我当然不能这么说，这个还得观众说，观众有这个感觉是最重要的。但是郭富城我觉得他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演员，当然开始他也是问号最大的确定演员的时候，他们说广东话，因为语言的距离也缺少了解，加上这个人物本来比较遥远，但是接触了一次，后来又看了他的一个电影叫《父子》，后来又试妆就决定了，应该没问题。

网易娱乐：这次看他俩演的很好。

顾长卫：都应该是他们发挥自己最顶级的水平。

网易娱乐：这次感觉银幕上一向强悍的章子怡更无助一点，郭富城反而更阳光一些。

顾长卫：子怡身上原本那种挺强的，倔强，劲挺足的，但是这次这个人物希望能往下减一些，希望她还是有一些更让人同情的，更让人心疼的东西。

郭富城那个人物也希望他别是一个高大全，别仅仅是一个帅哥就有那么多优点，比如就像生活中特别普通的人，也不是那么英雄，也不是大哥大佬，不是什么富翁，他遇到困难遇到难关，遇到困境的时候，他也会悄悄的溜了，或者一看到美女出来了赶紧又凑上去了，这就是生活当中的男男女女。像最后包括他的唱，为什么也让他唱，他的哥哥，濮寸昕演的这个也会唱，还有为什么他在最后的时候那个审查已经拿掉了，就是他拿刀砍自己的腿，那个内容也是希望对这个人物它有一个台阶，大部分过去的生活不是那么能够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等于最后一次他是自己来，他并不仅仅是一个被动的，他是有自己的态度，有自己的取舍。所以我觉得对这个人物来说有一种上一个台阶感觉。也有人觉得那个是不是太狠了，当然最初的那个审查的时候给拿掉了，有一个刀下去砍到腿上。看到那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把腿缩一下。那当然都给拿掉了。但是还是需要一个，现在这个程度算很低了，我觉得意思得要有，他有一个自己明确的态度在里面。

网易娱乐：但是蒋雯丽又演了一个比较丑的角色，你为什么老把自己老婆拍的那么丑？

顾长卫：你们老说这个挑拨我们之间的矛盾。其实对演员来说，我演了一回卧底我就永远演卧底，成功的演了一回皇帝我就只能演皇帝了，对演员是很苦的一件事，特别是有很多很好的演员。我觉得对一个演员这是一个特别好的创作心态的基础，他有冲动，有兴致。

网易娱乐：包括濮存昕那个角色（濮存昕扮演一个带着全村人去卖血最先致富的村民，也是他害自己哥哥和父亲因为卖血染上艾滋病。）

顾长卫：谢谢濮老师让自己受委屈。然后我也觉得濮老师真的很棒。这个跟他平时的人物，跟他传统的形象区别很大，虽然我知道他很想演，但是他也有一点犹豫，这个人物是不是有点特邪了？当然这个人物并不是简单的坏人，太聪明了，太超前了。但我觉得这种人物也是这个时代很典型的。当然对这个故事来说也许运气不好，我其实更愿意这样解释。

我觉得这个故事不是说是非的问题，更多的是这个过程当中我们一起来体会，试着去理解生命，试着去理解生命的质感，理解生命是立体的，学着去欣赏生命当中美丽的爱情，比如说火热，比如说对于承诺的责任等等吧，其实生命当中有很多很有意思的，试着去意识到，试着去体会。就像刚才我们开始说的，你不意识不体会它就不存在，其实生活中都存在。你自己的态度很大程度决定了生活的姿色吧。

网易娱乐：这些演员扮的不是那么正面的形象，对于他们来说压力大吗？还是他们特别信任你。

顾长卫：他们也信任我。我这人看着还算是让人信任吧。反正我隐约觉得还是在矛盾当中，他们也有一点矛盾，他们也勒不住自己还是想要演，我觉得这是一个特别有意思的，我觉得一个好的拍摄氛围就像伙伴们一块约好了去玩什么游戏，或者什么神秘的旅行，有点那种感觉。

网易娱乐：我们都喜欢郭富城跑上铁轨被姜文开着火车追那段情节，当时怎么样找到这个灵感的？

顾长卫：首先一个困难是什么呢，基于现在审查的问题，像琴琴和德义这两个人的情感你怎么释放？所以还得找一种方式去演绎这样一种欲望也罢，情怀也罢，或者对美丽爱情的一种演绎、解释。我好像看过一本书里面有那么一段情节是他们玩的特开心的时候，应该是七八十年代左右的事情，几个年轻人春风得意，心气最高的时候，他们几个一边朗诵着诗，一边骑着自行车，在路上绕来绕去，后边有大货车始终按着喇叭，他们就是不让开，他就挡着。反正有印象读过那么一段情节，我觉得那种东西可以把它演绎一下，挺能够表示感情的爆发点。

网易娱乐：电影中不少情节都打动我们，但是却不像想象中那样悲凉，那样无助？

顾长卫：相对来说《孔雀》里边的人物更无助一些，有个性的姐姐（张静初饰演，一直心怀梦想却郁郁不得志）在大的背景中更孤独，更无助，更低调一些，更悲悯一些。现在（的人物）更多一点自觉的觉悟，有一点主动的态度。当然可能因为这些年我也在学习，有一点长进。

假如说我们一定要面对所谓的倒计时，人很长寿一百年那也是倒计时，一百年对于宇宙来说还是太短暂的一瞬间。对于这个片子更是一个规定情景就更短暂了，像《泰坦尼克》一个航船驶向北美大陆，横跨大西洋的过程当中突然有一个冰山拦住了梦想，那就是一个困境。所以我们来把它（故事中的男女主角身患艾滋病面对生命终结）当成规定情景，在这个过程当中假如说我们必须倒计时了，我们是一个什么态度，还有在这个过程当中其实我们是不是能够花一点时间，安静一点去试着能不能认识和理解这些人，这些生命，能不能在这个生命当中找到他们的质感，找到哪怕他们的背面和光明灿烂的一面。我觉得有一种更可取的态度，就是来评价或者认知生命，就是认知自己。

这个故事设定一个很假定的过程，也是想传递那种感动，如果你是积极的，或者你的生命发现是美丽的，最后比如好人上天堂，我这个话可能说得不太准确，但是隐约有一种意向，有一种态度在里面。让我们离开一点现实的生活，生活还不是艺术，生活可能更实，电影是从这当中提炼的，就是一出戏，真假都不重要。在这个过程当中也许你能够去经历一个比真实生活不一定能感受到的生活的魅力，每天都是在消磨，只有在这个时候呢你觉得可能有意义，你能理解他的眼泪，你能理解他的幸福。最爱也有像最后的时间，有点象倒计时，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念想。

网易娱乐：这跟你几年的变化有关系吗？

顾长卫：其实也有一点关系，我也在有一点进步吧。就是说有一点改变吧。我想是这样，我能够支撑我这样一种理论的原由是现实生活真的挺不容易的，尤其对于我们普通大众。我们还是尽量找到那些更有意思的东西，你要不找它，它也许存在但你没发现，对你来说就没有，如果说你永远不去发现它，不去意识它，存在等于没有存在。